国王注视着面前的鬼魂。
这个鬼魂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
他曾经见过她,当时她是湖中仙子,是阿瓦隆的女祭司,是一位自带威严与圣洁的女性。
他看到她,看到她周身所围绕着的高贵又神秘的气质,就像是梅林一样的气质,让他知道这就是阿瓦隆的女祭司,如假包换,不含半点虚假。
他接过了仙子给自己的剑,这柄剑替他带来了无上的武勋,为他带来全胜的战绩。
但是,现在这位湖中仙子却变成了鬼魂,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说着对自己不满的话。
就像是那些从大陆来的传说,在希腊城邦中间,他们的那些神明会走下神坛,他们也是需要和人类寻欢作乐,然后给人间留下一堆半神的后裔。
“薇薇安,”国王问道,“你也对我报以期望吗”
“人们都对国王报以各种各样的期望。”薇薇安看着面前的国王,他没有戴上王冠,他在她的眼中,依然是那个前来寻求帮助的少年,是那个需要“战无不胜”武器的国王。
薇薇安看他,就像是在看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
“一位国王,就要背负各种各样的期望。不被人期望的国王,死了也不会有人悼念。”
国王想到,这才是阿瓦隆的女祭司。
他当时见到的湖中仙子,可能只是一个自己妄想出来的美梦。
就像是他以为自己在婚前遇到的女性与她春风一度只是一个不可告知于人的秘密,可几年之后,这个秘密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带着恨意和恶意而来。
这是他抛弃她的惩罚。
他接受了这个惩罚所造成的折磨。
湖中仙子不是不谙人世的圣洁之人,而是一个精通权谋和权衡之术的政客,是一个耿直的、骁勇善战的国王最不想遇到的政治家。
他们对规则了若指掌,玩弄规则,又不遵守规则以外的任何道德标准。
他们却用“道德标准”攻击任何一个敌人。
糟的是,政治家并不担心自己被攻击,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这种下限。
“你不该忍耐人所承受的极限,”薇薇安的眼中仿佛蕴藏着泪水,“他们以圣人的标准要求你,他们不知道你只是一个人。你是个国王啊,你应该为所欲为,你所言所行就是王应该做的事情。你的子民应该驯服得如同被放牧的羔羊,而不是人人都是你指手画脚的主人。他们聚在一起,只是被鞭策驱赶的羊群而已。你是牧羊人,你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你是神的后裔。”
薇薇安的双眸中泛起隐隐的泪光。
“你是我妹妹的儿子,你的身上留着阿瓦隆的血,你是”她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你是大地之母的后裔啊。”
亚瑟王瞪大了双眼。
“你在说些什么我知道你是我母亲的姐姐,我从不避讳我的出身,可你”
如果薇薇安不是亚瑟王的阿姨,如果他们不是亲戚,亚瑟王也不会选择向这位湖中仙子求助。
“这是一个秘密。”薇薇安叹了口气,“我快真正的消失了,这个秘密得交给你们这些后代了。”
“”
国王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他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双耳却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记在了心里。
“你是我的血亲,你是大地之母的后裔,好好照顾你的姐姐和你的儿子吧。他们是这世界上仅剩的血脉了。”
薇薇安伸出双手,贴在亚瑟王的脸颊旁,强迫他看向自己。
“亚瑟潘德拉贡,你的命不仅仅是自己能够操控的,你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延续母神的血脉。”
“”
薇薇安看着面前的男人颤抖的嘴唇,叹了口气。
“算了吧。”她放下了双手,“我们终于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回阿瓦隆去。”
亚瑟王说道。
“回你的阿瓦隆去。”
亚瑟王注视着薇薇安。
“湖中仙子,这里是卡美洛城,是我的都城,我的王位不需要旧神的信使来告诉我它的正统与否,是我选择了神明,不是神明选择了我为王。”
薇薇安没有被这一番发言冒犯。
她只是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
她消失在了空气中。
变得比空气更轻。
亚瑟王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瞬间,薇薇安就消散在了空气里。
而她消失之前说的话。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算里吗”
国王注视着塔楼墙壁上的窗户。这个窗户之外,就是万里无云的蓝天。
“我该离开了。”
他站起了身。
“梅林去哪儿了”
国王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他还是那个对着未来不知所措的男孩。
他想起了那个比武大会,他的养兄忘带了剑,他回家去拿剑,这场比武大会为了决出一个共主,所有的国王和所有自认为英勇的男人们都来了,姑娘们,夫人们聚集在一起,她们期待着英雄的登场。
他当时太着急了,知道回家也来不及了,他想就近捡一柄剑,但是哪儿都见不到。
最后,他见到了一柄插在石头上的剑。
他下意识地跑去拔了剑。
在拔出石中剑的瞬间,他见到了无数的时光碎片。
那是关于未来的碎片。
他见到自己一剑刺穿了一个少年的胸膛。
他的双眸中留下了血泪。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喊道“不”
他回过神来,终于理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