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罢。”谈无欲略整了整袖口衣领,神色自若的向柴房走去,后面俩人搀起疼的龇牙咧嘴的侯小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活像是少爷带着三个仆役在游园赏景。直等柴房的门啪嗒一声落了锁,侯小华才有又硬气起来,捂着脸冲着柴房嚷嚷道:“操,谈凤卿,你丫给老子记住!我不收拾死你,我他妈跟你姓!”又转脸对守在柴房门口的俩人颐指气使的命令道:“不许往里送饭,只许他喝缸里的凉水!”
“不好吧...大师兄,要是给他饿死了,我们怎么交代?”守门的人颇感为难。
“我的话你们敢不听?再说了,要是开门送饭让他跑了,谁担待得起?你、还是你?”见守门人唯唯诺诺的点头,侯小华得意道,“饿上三天,任他本事再大,还不得任我摆布?”
谈无欲已经饿了一天一宿,直觉得眼冒金星、浑身没劲,到了夜里也不敢睡得太沉,生怕有人趁他睡着潜进来做些什么腌臜事儿。他昏昏沉沉的倚在柴堆旁,胃好似都要磨穿了,越喝凉水就越是疼,恍恍惚惚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以前那四个碟子八个碗的生活从没存在过,什么万众追捧、一呼百应也都是一场大梦,甚至连素还真这个人也只不过是他的想象、根本没有,所以他也不必再想。“吱嘎”一声,柴房的门让人打开了,夜风直卷进来,谈无欲打了个寒战,戒备的睁开眼,只见小喜福背着褡裢偷偷猫进屋。
“谈师弟...”小喜福在他面前蹲下来,见谈无欲衣着单薄、面色惨白,恨恨道:“他们可真狠心!”赶忙脱下自己的棉袄盖在他身上,又把褡裢里的馒头掏出来,“将就吃点,和以前的菜色没法比,好歹别饿坏了胃。”谈无欲接过冰冷的馒头,一个谢字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在门外蹲了半宿,等守门的去了茅厕才溜进来,不能久待。”喜福听了听门外的声音,扭身道:“这就得走了,我会给你想辙的!”谈无欲拉住他的衣袖,嘴唇颤抖着道:“谢...谢谢你,喜福师兄...”喜福一愣,脸霎时就红了,小声说:“你还跟我说这个,你不知道我对你、我对你...”他鼓足勇气猛地凑上去在谈无欲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头也不敢回的跑出了柴房。过了半晌,谈无欲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脸颊,又看了看手里的馒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啃着冷硬的馒头,觉得生活果真如佛家所说的一样,真是无常,或者用个新派的词儿来说,真是荒诞。
却说素还真自从回了老家,三天两头的给谈无欲写信、发电报,虽从没收到过回信,但他素知师弟脸皮薄,什么想啊念啊的从来说不出口,也不在意没回音儿,只是自得其乐。冬至一过,他便想往京里返,让素夫人死气白咧的拦下了,说是要他待到过了节再走,春节时也好到各家各户走动走动,好几家的姑娘到了出阁的年纪,都有相看相看的意思,戏班那边不用担心,已给雷四爷递了信儿,说要给他定亲、春节前不能回去。素还真暗道不妙,灵机一动忙说早已有意中人,此生此世非卿不娶,绝不去相亲。素夫人又惊又喜,连问是哪家的闺秀。素还真抱着他母亲的胳膊撒娇耍赖,只说人家还没答应、不能说,节前是定要回京的,最多待到小寒之后、大寒之前。过了几日,素府收到一封电报,还没递给素还真,就让素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在门房看见了,赶紧向主母报告,说是京里来了信儿催少爷回去。素夫人哪里舍得!吩咐把电报藏起来,以后所有信件一概不往上递、也不给他发,让少爷踏踏实实待到行期再走。谁知母亲爱子的这一片心,竟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素还真归心似箭,披星戴月的赶路,终于在大寒后三天回到了京里。他边往戏班儿里走边琢磨,今儿是腊月十八,离唱封箱戏还有十天,师弟可等急了吧!想着谈无欲见到他又惊又喜却故作淡定的模样,嘴角更止不住的往上翘。谁知到了秦艳芳的小院,院里屋里都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心下一惊、正在纳闷,就看见一个人头破血流的往这边跑。
“少东家!真是你,这下可好了!赶、赶紧救救谈师弟!”来人正是小喜福,他也不管鲜血淋漓的伤口,拉着素还真就往柴房跑。
“无欲怎么了?秦师傅呢?”素还真一阵头皮发紧,他这几日总是心绪不宁、老梦见谈无欲,还以为是思念太甚所致,现在听了喜福的话,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你还不知道哇,秦师傅死了!无...谈师弟急得嗓子坏啦!”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惊得素还真险些栽了个跟头,顿时心里转过千万个念头:秦师傅死了?怎么回事?怎么没人告诉他?他想起临走之前秦艳芳还拉着他说了好些体己儿话,还说等他回来一起排一出好戏,一定叫好又叫座,怎么人就没了?无欲的嗓子怎么坏了?为什么不请人来治?为什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