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中,连绵不绝的森林里弥漫着浓雾,这里的自然好像十分不喜欢光明,将不远处的太阳阻隔在自己的庇护之外。潮湿的土壤爬满绿色的苔藓,阴凉的水汽笼罩在树林里,当行走在这样的密林里,你会有冰雪在亲吻你的脚脖子的错觉。
水雾蔓延到密林深处,渐渐染上了不属于凡俗的颜色。从远山中传出几声野兽的啼叫,它们在颂唱自然的宁静。树木在随风舞动自己的嫩枝,弹奏绿色的风琴。
很快在这场交响乐中,出现了不规则的杂音。
布料摩擦枯枝的声音,就像昆虫拍打翅膀的聒噪声,将时间倒回那个被知了霸占的盛夏。
从树叶的深处,从阴暗的灌木里,那些小坏蛋露出了它们的样子。粗布缝合的脑袋上两颗大小不一的纽扣眼睛,随着布偶的大脑袋看着周围的环境。左顾右盼地张望一会,它们又像害羞的小孩缩进了树丛里,蹦跳着却又快速回到了主人的身边,爬上了那一条苍白的手臂。
布偶娃娃趴在主人的肩膀上,两只没有五指的小手挡住细线代表的嘴巴,鬼鬼祟祟地在主人地耳边说着不属于人类的语言。
它的主人,其实和它并没有两样,穿着破败沾灰的连衣长裙,脱色的长裙正如同她的肌肤。消瘦的躯干如同麻秆一样,脸上带着一张苍白的面具。头发就像干枯杂乱的稻草,从尖顶小高帽里挤了出来。
听着布偶的低语,不断地点头。她像人偶一样朝前行走,裸露的白皙脚掌沾染着泥泞,就像一个林中幽魂。脸上的面具被摘下,女孩白皙的脸上带着沉沉死气,原本漂亮的眼睛里,瞳仁缩小如同针尖。她的容貌非常漂亮,但是,没有起伏的五官,比那张苍白面具,更像面具。
人偶小姐转了转脑袋,看向自己走出的树丛。
“没有危险,姐妹们。”
一个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少女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她们摘下面具和伪装,和人偶一般无二。这是一个群体,一群女巫。她们看着彼此,又环顾四周,眼珠在眼眶中打转,没有言语,但依旧能感受到产生的轻松的气氛。
很快,更多的女巫就从树丛里走出,第二批女巫中领头的女性比她们要高挑一点,并且她是飘着的。她来到人偶小姐的面前,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怪。
“费格妮,你应该更加小心的,侦察任务是最危险的工作,你……你也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
费格尼歪斜脑袋,趴伏在她肩膀上的布偶使魔和主人做着一样的动作。
“我明白了,文莉女士,我只是不想错过集会。”
文莉知道这丫头并不明白自己的话,因为她的保护对象里始终没有她自己。自从费格尼死后,她对自己的认知就已经缺失了。文莉放缓语速,让自己阴冷的声音尽量柔和。
“我们已经来得很早了,费格尼,从安德瑞出来之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前往机会,来到这里,我们一定不会迟到的,我们一路上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因为我们已经死了,对吗?”
“死亡无法将我们分开,死亡只是我们的开始。”
死之女巫和巫妖并非完全一样,即使身体已经变成了尸体或者说人偶,但是她们还仍然能感受,拥有感情。在不停息的跋涉之后,终于进入了安全的地方,也许大家能松一口气,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
得到文莉女士可以短暂休息的指令,所有女巫都面无表情地发出了欢呼。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但实际上,没什么事情好做,死亡剥夺了她们的大部分享受,她们只能和自己的姐妹谈谈天。
“我的姐妹,我能够用自己的裙边换取你的手带吗?我喜欢你手带的颜色,我想用它来遮挡我的伤口。”一个女巫撕下了自己淡蓝连衣裙的裙边,趁着它们还没掉色之前。她的脖颈上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裂痕,现在已经被魔法固定在一起,只是表面有着腐蚀的黑色痕迹。
“当然可以,亲爱的,我正好需要布料,不过,你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是一个剑法娴熟的圣骑士,他将我的头砍了下来,我死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痛苦,我非常庆幸,脖子上的缺口很小,你的手带刚好够用。”
“完美的交换,我的姐妹。”失去手带的女巫赞美着同伴的新项圈,她的胸口是一个狰狞的裂口,能从正面看到她的后背,“我想编一朵胸花呆在面前,这样别人就不会讲我‘被看穿的莱莉’了。”
“我可以帮你,我的母亲生前交给过我一些贵族礼服的小技巧。”
她们就像生前经历的茶会一样,开始着讨论。声音细碎,给密林注入了一丝活力。
“莫瑞,你要去哪?文莉女士让我们不要离开营地。”
莫瑞看着自己的小伙伴,没好气地原地跺了跺脚。
“罗拉!你真是一个无聊的讨厌鬼!”已经被管教憋出躁动症的莫瑞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要去打猎!我要去获取我的战利品。”
罗拉一边呼喊着莫瑞的名字,一边紧跟着她的步伐。
她们翻过了榕树下错综杂乱的树藤,踩着溪边光滑的石子,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动物。
两人并排趴在地上,枕在苔藓编织的床上。
“该死的,这里怎么连只兔子都没有。”
“没有最好,我们连肉都吃不了,为什么要为了玩闹伤害它们。”
“罗拉你这个笨蛋,当然是因为我更强了!强的杀弱的,很正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