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了吗,你是为了我,而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战争、神教、杀戮,这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你?”他自傲道,“你认为你没有情感吗,恩奇都?会欢笑,会动怒,会哭泣,正如此故曰人类——你是人类,恩奇都。”
“……”
有什么温暖地东西随着吉尔伽美什的话语传递蔓延,难以形容的触动重重敲打他的心脏。
“没有价值?不,我承认了你,那么你的存在即有价值,视为永恒,亘古不变——”
“……”
仿佛心脏被鲜花缠绕喘不过气来,恩奇都愣愣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喉头有些哽咽。
吉尔伽美什低下头,用力抱住恩奇都。
“不要像个小姑娘一样被感动得哭哭啼啼的,水草。”
恩奇都努力按捺下涌到眼眶的热度,回抱住他坚实温暖的后背,低声反驳。
“……不是水草。”
吉尔伽美什拍拍他的背,揉乱了他的头发。
“若他们是造出你的神,那便逆神。”他桀骜平静道,“你的眼睛不需要看向其他杂种。”
“……哈,”恩奇都闻言忍不住笑出来,他松开吉尔伽美什,克制自己不去握住离开的温度,“那么你也会选择和我逆神?”
“啊,当然,”他轻松道,“你不需要信仰神,信仰我就足够了。”
“这可不行,我与你是平等的。”
“那也不错,”吉尔伽美什说道。
他走上前,随意翻找尘封的文件,灰尘随着他的动作轻扬。
“这个,”他举起文件摇了摇,“母亲想让你看。”
鲜红的笔记在封面划出深刻的痕迹。
“试验停止……”恩奇都轻声念出,“宁孙夫人?”
“她说让你放心,从此以后,你自由了——你只属于我一人了。”
“……啊,我记得,我想起了,”恩奇都轻声道,他上前拂过覆了灰的桌面,“沙姆特死了……在我眼前,然后我杀了所有人,神教派人包围这里,我们对峙了很久,一旦有人踏入医院我就杀了他,远程攻击的哨兵被我用精神触梢毁了神智,他们拿我没办法,只能放弃……我隐约听他们说,不能浪费战力,于是把我编到塔中,最好死于战场。”
“你听从了他们?”
“……是的,”为什么依旧听从神教的命令?当时身为人偶的惯性没有解除吗?还是沙姆特希望他能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我不记得原因了……”
“忘了就算了。”吉尔伽美什扔下文件,“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不看也罢,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恩奇都跟着吉尔伽美什走出实验室,他关上门,这间巨大空旷的房间终于从他的生命中消失,沉寂静止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下一次打开。
他们从走廊绕到后花园,没有了人类的痕迹,树叶枝桠、绿草鲜花生长得肆无忌惮,毫不客气向外伸张身躯,展示自己生机勃勃的活力。
恩奇都的眼睛被骤然落下的阳光刺了一瞬,他眯了眯眼,视线被前方出现的物体所吸引,一动不动地僵硬了。
白色的墓碑静静躺在绿草花丛间,温暖的阳光抚摸着石碑,小小土堆坟起,五颜六色的鲜花姹紫嫣红围绕着它生长,白鸽亲昵地与同伴交颈互蹭,安宁又平静。
“……你在这里啊。”
恩奇都一步步走上前。
那个女人,从出生起就被摆布,毫无自由可言,每日每日、被肮脏觊觎的视线舔过,仅仅只是有着思想的傀儡。
那个女人,会让人偶靠在她的膝盖上为他歌唱,偷偷带他出去见识普通热闹的世界,微笑着为他念书。
那个女人,教会人偶情感,为了保护当时只是工具的他而死。
恩奇都蹲下身,轻轻抚摸石碑。
“好久不见,沙姆特……我很想你。”
仿佛听见了女人温柔欣喜的应答,他微笑起来。
吉尔伽美什站在他身后,树叶斑驳的影子落在身周被风吹得轻晃。
恩奇都的话不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他有时对着墓碑自言自语,有时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