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你都知道了?”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夺定的说道。丰逸庆推门走了进来,站在卧室的门边,蹙著眉梢,担忧地看著我。我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道:“殿下,我们一起喝酒。”丰逸庆并没有回答我,反而深深地凝视著我。眼神凝重,还浮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悲伤的光芒。
我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然後弯著腰拎起还剩半埕的酒,晃悠悠的走了过去。我脚力不稳,刚好被上前的丰逸庆扶住。我歪著头,抬起头往上瞧了几眼,乐呵呵地说道:“殿下,你怎麽用这样的眼神看著我?”丰逸庆轻叹了一身,夺走我手中的酒埕,沈痛的说道:“隐月,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殿下,世界上并没有一件事可以预料得到。我们都活在一个未知的过程中。倘若早就知道结果,就不会产生如此多的不顾後果。”丰逸庆愣了一愣,说道:“隐月……”
我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是我,是我害了十王爷,让他发配边疆还不止,甚至害他永世不得回京。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是我,他就不会受这样的惩罚……”我无力的跪在冰冷地上,泪珠一滴滴的往下掉。落在衣襟上,甚至是身上,却止不住我刻在心中的伤痛。
丰逸庆扶了我起来,痛苦的看著我:“隐月,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假如我……”我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嘴瓣上,轻轻的一笑:“殿下,你没有错,错在我的身上,也错在丰逸文的身上。”
倘若他没有贪污,就不会有盐税案的出现。没有盐税案的出现,就没有现在丰逸轩的替罪。当我听到丰逸文告诉我,丰逸轩顶了他的所有罪项的那一刻,我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为什麽丰逸轩要承认是他所为,而丰逸文为什麽会任由自己的十弟认罪?
这究竟是为什麽?难道真的是我的错?我只不过是为死去的人讨回一份公道,难道我这样做也是错的吗?
狂奔的泪珠,就像决堤的潮水一般,汹涌而至。丰逸庆紧紧的抱著我,可我仍然冷若冰霜,丝毫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温度。丰逸庆轻轻的拍打我的後背,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和我说对不起,但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不应该由他说。
因为,他并没有对不起我。
☆、第八十九章冬至日
五六日之後,就是丰逸轩的离京之日。这一天的天很蓝,云很白,甚至连阳光也变得温柔可人起来,如春初的阳光带著一股萌芽的喜气。我穿著件黛青色的衣袍,是璐绪拿给我的。我想,这一定是丰逸庆的主意。当我望著镜子中的自己,才发现我的双眼通红,略带血丝,变得深邃起来,连脸上的颧骨也隐隐的凸显。我使劲的用桌上摆放的梳妆工具去掩盖脸上的憔悴,但仍然於事无补。
梳妆完毕,趁璐绪走出去拿早点的时候,我一个人走出房门,漫步於萧瑟寂静的院子,边走边深深地呼吸一下久违的空气。走了一两步,我就停了下来,站在院中的小路,仰著头,舒展两臂,沐浴在阳光之中。虽然呼啸而过的北风依然可以穿透厚重的衣服,但我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冷。或许,我早就习惯了寒冷。
没过多久,一身玄色锦袍的丰逸庆走了进来。他站在我的跟前,身体微微颤动。他惊异的盯著我咧开嘴瓣,微笑的说道:“隐月,你终於肯走出来了。”声音中略带著激动过後的喜悦。我茫然的瞅著他,仿佛不认识他的样子。见我呆愣无神,他微微一凛。他蹙著眉梢,捉著我的两肩,紧张的问道:“隐月,你怎麽啦?”
我还能怎麽样?
失去一切的我,还能怎麽样?
我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了一笑,只见丰逸庆的眉角又紧了几许,眼中的担忧多了几分,其余没有任何改变。改变的人是我,他怎麽会有变化呢?我微微一笑,摆著头说道:“殿下,我没事。”想了这麽多天,虽然依然还是想不明白无辜的丰逸轩为何要代替丰逸文顶罪,但是我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曾经我也想过去问他,可是我不敢面对他。因此,这几天我一直都躲在屋子里面,一步也没有踏出房门。整天窝在窗前,望著日复一日的月光。
一路的逃避,一路的躲藏,而我终有一天会无路可逃。
丰逸庆深深地凝望著我,半许之後,才颤颤的伸出手揽著我僵硬冰冷的身体。我的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却没有反抱著他。一次也没有试过。他在我的耳旁,小声的低语:“隐月,过了今天就好,只要过了今天。“他深怕我没有听清,还重复了几遍。不知道我又没有听错,我感觉他的声音沙哑哽咽,还透著一股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