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期不由往楼上望,韩寻拉着他往外走:“别看了,刚煽情完就回去,你不嫌累我还嫌累。走吧,前面有个电玩城,打两局去。”
“可是……”
余期还没可是完,就被韩寻不耐烦地拽走了。
林询在郑卓对面坐下。桌上三个杯子,郑卓手边一个,斜对面一个,他面前一个。只有他眼前这个盛着柠檬水。
林询拿了杯子喝了一口,郑卓才支着脑袋从桌上抬起头。他晃了晃脑袋,看着对面不动如山的林询,趴在桌上撑着下巴道:“林询?”
林询应了一声:“嗯。”
郑卓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看了他许久,晃着食指道:“不,不是……你不是林询,你不是……”
林询靠着沙发椅,郑卓在黑框眼镜后傻笑着,酒j-i,ng让他的眼睛发红。林询觉得自己这时候也应该笑,像个正常人一样,在朋友笑的时候也跟着笑。但刚才对着余期笑了太多,他一时半会找不到感觉,只能沉默着又喝一口柠檬水。
“我不是林询,那我是谁?”
林询放下杯子,支着额头看醉醺醺的郑卓。他其实不该来。接电话的时候,他们的热切感染了他,让他错觉般以为这热闹里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现实是,他融不进去。就算踩进来了,也格格不入。
“不对,就……不太对,”郑卓张着手在林询眼前晃,像是在抚摸着透明无形的一层壳,他费解地皱紧了眉,恍然大悟般跟林询比划道,“俄罗斯套娃!套娃你知道吗?外面像,里面不对了,懂吗?”
郑卓闭着眼在耳边晃空空的酒杯,像在仔细听层层套嵌的玩偶互相撞击的声音,抬头冲林询笑道:“就是少了,你发现没?”
林询缓缓站起身,他发现了,确实少了。小台上歌还在唱,灯光也在慢悠悠地转,小度川却慢慢空了。人在走动,他起初没有在意,但听郑卓一说,他注意到了,人并不是来来去去,他们只在离开,没有人进来。
林询环视一周,周围只剩下三两桌,杜川站在其中一桌前俯身同客人说着什么,他抬头时瞥见林询,笑着示意他坐下。
“怎么了?”傅锐从小度川后方走过来,拿起桌上没了泡的那杯啤酒喝了一口,对林询笑道,“怎么站在这儿?坐啊。”
傅锐按着林询肩膀叫他坐下,林询皱眉看着傅锐道:“傅锐……”
“啊,没事,我包了个场,让他们都走了,关善给的卡难得用一回,都要沾灰了。”傅锐笑着解释道,“刷了好大一笔,到时候他又得找我收利息了。可这钱不花不行,不然有人打扰我们说话怎么办?那可就烦人了。”
林询不可置信地望着傅锐的眼睛。傅锐从来不主动在他面前提关善,从来不会。
除他们之外的最后一桌客人离开了。小台上的乐声戛然而止,灯光浮动的寂静让林询脊背发凉,他撑着沙发站起来,傅锐稳稳地压着他肩膀,低头看着他,笑着一字一顿道:“别动。”
傅锐冲杜川招了招手,指着桌上打起呼的郑卓道:“交给你了,回头跟你算劳务费!”
shirley正踩着高跟鞋经过,瞥了眼郑卓,向身后的杜川打个手势:“我来吧。”说着便面无表情地把一米八的郑卓老鹰拎小j-i般架起来,像拖着个轻飘飘的麻袋似的往小度川门口走。
杜川一脸见怪不怪,把一串钥匙扔给傅锐,摆摆手道:“结束记得锁门,少一粒瓜子都记你账上。”
傅锐接了钥匙,笑着晃了晃钥匙串道:“知道了,少一赔十。”
终于安安静静,小度川里就剩了他们两个。
杜川一走,傅锐就从吧台摸出了瓶红方,他拎着冰桶和酒瓶回来,长出一口气道:“总算清净了。”
灯光寂静地在小度川里流转,热闹消散得如此之快,像是没存在过。缺了乐声和人的嘈杂,酒吧冷得像个只留下色彩的默片。
傅锐在林询对面坐下,泼了他杯里的柠檬水,给他倒了半杯威士忌,也给自己倒了半杯。林询一言不发,或者说,他说不出话,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磕得他喉咙生疼。
傅锐低头倒酒,像是心血来潮,跟林询说起以前在新阳的事。
“林询,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在雾川,我住在老金阁楼里,有天晚上你跟我挤一张床睡,你说你叫林询,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傅锐。”
傅锐夹了冰块搁到杯里,灯光笼在他脸上,粉的光也像是猩红的。林询静静看着他,桌下的手却抑制不住地发着抖。
“那时候我问你有没有秘密,你说你没有。”傅锐把一杯威士忌推到林询面前,冰块相互撞击着,在冰冷的酒里极缓慢地融化,傅锐笑得比酒杯里的冰还冷,“从那时候起,你就在骗我。”
林询低头看一眼眼前的酒,它一圈圈晃开微小的波澜,散着浓郁的醇香。但他只看到它的腐烂。从地底深处烂出来,斑驳地脱落着皲裂的壳,掉出一截干瘪发臭的躯干,骨头上刻满了所有没能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的话。
傅锐支着下巴敲着桌面,拿起酒杯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笑道:“还是闻不太到。”他晃着酒杯,望着那浮动的冰块道:“不过那时候你也答应我,会跟我交换秘密。”
傅锐把酒杯搁回桌面,伸手调转了两杯酒:“现在,告诉我关善失踪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告诉我你忘记了,”傅锐看着沉默不语的林询,像看着一个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