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你们居然还背着我密谋这个,我现在去买瓶醋来一口闷还来得及吗?”
“你可以再跟天意商量商量,如果它不肯等你,不如把这个夙愿写进策划案,要求将来每一位到场宾客向新郎敬酒都得以醋代酒——当然你心心念念的辣酱也可以写进去。”周瑜狡黠地眨了一下眼,“所以第二样是什么?”
“公瑾懂我。第二样,”孙策轻声一笑,随着刹车被松开,摩托如离弦之箭般飙入被灯火照亮的暗夜,“我要送你一束光。”
来自千年前的那束锐利的、耀眼的、如锋芒划破乱世长空般的,独属于孙伯符的光芒。
“那么,你喜欢西式的还是中式的婚礼?”
“我以为以伯符的性子会是全都要。”
“周公子的回答倒是没让我意外,那墙上装饰的花呢?”
“兰花你觉得可以吗?”
“听你的,只要不是霸王花就行。要邀请哪些人?”
“如果能再相遇的话,自然是东吴全员都不能缺。或许可以带别国人玩玩,让孔明那家伙做神神叨叨的司仪大概还挺合适,我们可以在大屏幕上公放相恋vlog的间隙里穿插诸葛丞相的鬼畜视频,一定会把现场的气氛炒得很不错......倘若郭奉孝还在的话那也真是再好不过,这样曹操给的份子钱想必不会小气。”
“好极了,我赞同。甜品里的冰淇淋可以由我来选,我在做试吃员的那段时间里可是物色到不少好吃又独特的口味。”
“那就交给伯符了,或许我们可以不用烂大街的婚礼进行曲,让我来重新编一首曲子怎么样?”
“哈,当然可以,我保证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听得睡着——你知道吗,现代人都觉得江东的代表色是红色,我们的中式婚服也会是红色,真好。这么说来,西式的那一场我想带你去教堂,我在冰岛做极光守护者——别笑,公瑾——我在做极光守护者的时候,就对那里的雷克雅未克教堂情有独钟。我们可以去冰川公园的极光酒店住一晚,一晚不够就很多很多晚,总能看见极光。”
“嗯,一晚不够就很多很多晚,”在翻飞的衣袂化成的点点荧光里,周瑜轻喃着重复了一遍,“总能看见光。”
引擎声在夜里轰鸣,如雷霆之神驾着骏马潇洒过境,震散了一盏又一盏暖黄色路灯的光晕。摩托顺着高架路驶向郊区的盘山公路,两侧的灯火逐渐稀少起来,夜空却渐渐亮了起来。
“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孙策忽然说,“我说现在要送你的光,不用等到来生。”
比起应有的暗夜,此刻的天际稀星点点,竟比先前要亮堂了许多。突然之间,远处有一道红色的光带渐盛渐强,直冲向这一片暗色的夜空——它从万里之外的北极迢迢而至,贯穿大半个地球的纬度直达于此,如神明在苍穹之上燃起火把辟开甬道,将整座城市映照得一片绚烂,如同置身于暖色熔炉旁。
那是太阳风与氧气在150英里以上反应时才会形成的红色极光,是天地间最为稀世罕有的极光颜色。它本决不可能出现在中低纬度的中国江南,而今却自北极而始直贯天宇,一路延伸至此。
凡世间英灵动荡,必有神迹降临。而我们,将会是最盛大灿烂的那一种。
“当年赤壁的火,我看到了。现在还你一场。”
摩托如墨色蛟龙般拽着星光冲出路尽头的悬崖,孙策双手离开车把,两人一瞬浮空,他们的身躯已经消散到仅仅够给彼此一个拥抱,于是他们便那么做了,在红色极光下,在星光点点中,在彼此温柔的目光里。
其实就算没有策划中的那些物事又如何,以星光为媒,天地为证,哪怕周身空无一物,他们此刻便是在婚礼当场。
他看见周瑜眼眶微红,脸庞也被极光映成极温暖的颜色,弯起嘴角对他说:“原来你知道一切。”
孙策用唇边笑意无声默认,颔首吻他。
“吾得卿千古一人,万世光阴皆谐也。”
我也曾与天意鏖战激斗,困心衡虑,不解其为何伤我以诀别、悲我以离憾、抑我如困兽。
我后知与天意煮酒论茶,恍然大悟,究其所有,它不过是愿我等得偿所愿,至死靡它,无憾而不痴贪。
这一刻,开会晚归的迪奥车车主、在录音棚试唱新歌的漂亮女星、靠在恋人肩头悠悠转醒的年轻少女,还有正在夜间出警追捕犯人的高大警官、正在为新入驻疗养院的老人披上外衣的小护士、桌上摊着本消防工程师备考指南看得昏昏欲睡的大学生,全都有所感应一般,不约而同地转向窗边,讶然望向天边动人的异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