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知道有些人因为没钱买药,忍受不了蚁食的痛苦自残的,还有人因为滥用针剂感染而截肢。和这些人比起来,余景和活在天堂里没什么两样。
只是路愿总会有意控制余景的用量。她希望余景不要有重度依赖,否则开销太大,要养不起余景了。她绝对不算一个正常的恋人。
换做正常人,见到自己的情人吸毒吸得废寝忘食,不是分手就是想方设法让情人戒了。
但路愿有自己的私心。像这样,她们永远在一起,就很好,谁也离不开谁。
以这种方式建立的联系,似乎坚不可摧。无论这是地狱还是噩梦,当她们共同沉沦,即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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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愿四处找新工作。她大学专业读的是社会学,回公家捧铁饭碗已是不可能。机关单位里消息一向长了两条腿,流传起来比博尔特还快。也许前一个人嘴里路愿在吸毒,后一个人就能传言路愿是个女同性恋了。
毒品、同性恋、酗酒、làn_jiāo。牵扯上一个,仿佛能感染上所有。
路愿心想,不管怎么样,我可是个正经人啊。
第7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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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愿出事正值深秋时节。
街上矮胖的法国梧桐掉下它们如刀般的黄铜薄片。这条街很少有环卫工人来打扫。因为它的地位暧昧不清,既可以属于公家,也可以属于小区。后来便是两边都无人来看管。因此这些能割裂双脚的金色得以幸存。
那天路愿如往常一样下楼去买早饭,刺耳的警笛声响彻深秋寥落的清晨,激起小区里暗伏的无数流浪犬的齐吠。
而余景正是被警笛的轰鸣所惊醒的。如同小偷看见便衣拔腿就跑,余景听到警笛也会心生慌乱。家中没有路愿,这个点,她应该去早餐店了。
四号楼的门口围满了人。
当路愿从电梯出来时,她甚至有了文武大臣拥戴新皇登基的荒诞联想。
她摘下了鸭舌帽,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阴霾与笑意。这两者结合,使她分外古怪。仿佛兜里揣着□□,要和在场的各位同归于尽。
“就是她!”人群中不知谁喝了一声,“她就是路愿!”
“举起手,抱在脑后!”为首的那人是缉毒队一队的头,路愿见过他的照片。
“提个意见,我很配合的。”路愿慢条斯理地戴上鸭舌帽,整了整头发,“一会别把我按在地上。这地有点脏。”
队员望向上司。
“好歹是个姑娘,你俩过去把她铐了。”
武警端枪指着她,不敢有丝毫放松。路愿又有点想笑,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冰冷的金属接触她的手腕,她才有了一丝奇异的荒谬感。这一切如雾里看花,好不真实。
她对自己精神恍惚的本领又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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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景说:“我们得想办法搞点东西回来。”
她把空的塑料盒整个儿翻转,倒在玻璃皿中的只有可以数出数目的三颗结晶体。
路愿在一旁,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缄默不言。
“你有什么想法吗?”余景捋了一把散在额角的刘海,把它们搁在耳边,“告诉我,好吧?”
塑料盒子被余景砸在了墙上,发出很响的分崩离析的声音。路愿的目光凝固在摔裂了的塑料盒上,半晌才动了动嘴唇,道:“我晚上会出去碰碰运气。”
“我现在,整个人非常难受。”余景说着又往手臂上贴了一张吗啡贴,仿佛其上的皮肤被刀片划得鲜血淋漓,因此需要许多的补丁来阻挡一二。“你知道这种感受的吧。”
“我知道。”路愿的手一直不停地打颤,她知道这种感受!因为此时此刻,她也是如此,疯狂地想要找到毒品,缓解焦虑和暴躁的情绪。好事很难成双到来,坏事却会。
路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将近十一点了,如果她再晚些出门,去夜场看看,也许会有收获。但她已经连着去了好几天了。只有那些群魔乱舞的男女和急迅旋转的彩灯。
在阴影里鬼鬼祟祟的二道贩子,她一个也没找到。偶尔有,卖的也是普通助兴剂和rush。
完全是为性服务的。
为期两月的严打,仿佛像一个寒冬那样漫长得离奇。而那些瑟瑟发抖的松鼠,已经吃完了所有埋在雪地里的松果和榛子,正躲在树洞里,蜷缩在一块儿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