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将安的话还没说完,正对客厅的房门“砰”地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回弹,直接与游牧弯腰提裤子时向前伸的脑袋撞上。
“哎呦!卧槽!”游牧一边蹦跶着提裤子,一边揉脑袋,一只手上还和半袖t,脸上的水珠噼里啪啦不停向下掉,一看就是起晚了,洗完脸来不及擦就跑了出来。
“你俩能不能靠点谱!”游牧从裤兜里掏出袜子边蹦跶边穿,“谁关了我的闹铃还不叫我起床?!”
这个时间是他在公园里起床的时间,公园里距离附中近,十分钟就能到学校。下东区距离附中,不论是公交还是地铁都要四十几分钟才能到。
“你那是闹铃吗?警报还差不多,”游将安松开周蓉,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一袋全麦面包片隔着好几米就朝玄关的方向扔去,“拿着路上吃了。放着奶奶家不住,非要待在家里插足我们的二人世界。”
游牧自动屏蔽游将安的抱怨,感觉有东西朝自己飞来抬手抓住,见是面包塞嘴里叼着,套上半袖t后单肩就往外跑。
“你去上班,顺路送他吧,”周蓉说。
“最近公司没什么事儿,这几天哪儿都不去,陪陪你。”游将安从茶几摸出烟盒要抽烟,余光瞥见周蓉走近又扔了回去。
“……”周蓉停在茶几旁低头看游将安刚毅的侧脸,伸手摸了摸,“出事了?”
“不算出事儿,”游将安把贴着脸颊的手拿下来递到嘴边,“违约的违约,能跑的单子也跑的差不多了。估计得等这件事儿过了才能‘回暖’。”
“过不去呢?”
“过不去我带着你们搬家,世界这么大,咱们仨到处去看看。”
“……是四个。”
“啊!”
早晚高峰的地铁公交永远是前胸贴后背。除非起晚了必须坐车,否则游牧更喜欢踩滑板或者骑共享单车。
公车停在34中站时已经过了七点二十,游牧急的直抖腿,焦急地看着前面挡路的公车,为神马还不开走?!
前面那辆公车是从上东区开来的,后车门一打开,下车的人源源不断,人多的好像怎么都下不完似的……
“等等!下车!”游牧一面喊一面朝后门快速而又艰难地移动。
从拥挤的人群里向后车门移动时,他的目光始终盯着人群中一个过分消瘦的男人身影。
后车门关上又打开,有人不耐烦地嚷道“早干嘛去了!”。
游牧下车后,立刻向公交站台上跑去。
两辆进站的公车又同时驶离34中站点,80的学生、老师涌向校园,剩下20的人分散向附近的居民区和商业门面。
游牧站在不消一分钟就空荡的公交站里举目四望,终于在老居民区的方向再次捕捉到了那个背影。
他急着过街,抢在过街红灯马上亮起时跑了过去。
一直尾随着那道过分消瘦身影——已经佝偻如耄耋之年的老人。
游牧坠在他身后六七步远的距离,能看见他瘦骨嶙峋的双手在宽大的袖口里晃晃荡荡。骨骼和青筋仿佛是皮囊下的所有,看不见丁点的肌肉轮廓。
一块碎砖块就能将他绊的踉跄摔倒,一手撑地起身时残败的喘息声像一个马上要一命呜呼的人。
游牧站在不算陌生的危楼下,看着李成栋一点点爬上三楼,期间每到楼梯转角他就会停下来歇歇,三层楼他爬了十几分钟。
这一刻,游牧再次肯定,赵安平眼里的绝望并不是无中生有。那个历经世事的女人似乎料定了李成栋的将来。
李成栋身上的死气和破败之气浓烈的让人不敢与之靠近。
他像个行走在太阳下的饿死鬼。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不知道多少次,接起来时游牧还有些浑噩。
“靠你大爷!你不是还在睡觉吧!你完了你完了!让你妈赶紧在app里给你挂请假条。”宋烨压低嗓音说的飞快。
“知道了。”游牧说完挂断,看着三楼左侧的窗户很久,才转身朝马路走去。
这栋楼就是上次赵小惠三人待过的,也是他们口中的“员工宿舍”。
墙体上写着大大的“拆”字,窗户和门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
游牧是跑回附中的,跑的大汗淋漓。
早上他的闹铃“警报”被游将安关掉后,他清醒了半秒钟随后又睡了过去,但紧接着周蓉的电话响又把它吵醒了。后来周蓉去了阳台讲电话,他也从床上起来挪到了门边。
偷听完大概知道“财务部主管周蓉被污蔑挪用公款,东狮总部的调查组已经再调查,想让她交出财务账号,办理停职等等”。
回家住了一周多,他能感觉到游将安和周蓉在他面前若无其事地努力扮坚强、强势。只在偶尔两人疲惫不堪时,才能窥见他们目光里的无助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