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晚上,窗外一片漆黑,江萌不知他在想什么,没有打断他,他就这样一直坐了很久。
那天离开后,简宁一直没有再去江萌的画室。
直到有天,江萌在微信上喊他,叫他务必来一趟。
两个项目的间隙,部门上下闲得蛋疼,临近周末,很多人借口有事,翘了周五下午的班。正好简宁也不爱在公司呆着,找了个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借口,也走了。
到了画室,江萌兴奋地迎上来。
“我的学生获奖了!”江萌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获奖证书,“素描,区二等奖!”
简宁没听明白:“啊?”
“我教的那个学生,记得我跟你说过吗,特别有天赋那个,获奖了!”江萌难得地大笑,“区举办的美术竞赛,他得了二等奖!”
“恭喜啊。”简宁听明白了,故意调侃,“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俗人’评出来的奖。”
江萌愤世嫉俗,常常对所谓“权威”表示不屑。
“我当然不稀罕这些人评出来的奖,”江萌认真道,“可是这孩子得奖了,我真心为他高兴。”
简宁便笑,想看看这孩子画成什么样。老实说,14岁,画成这样相当不错,怪不得拿奖。
听到简宁夸奖,江萌更加兴奋,连声叫简宁坐下,为表庆祝,自己要画张素描送给他。
简宁真服了他这动不动就爱给人送张画的脾气,又拗不过,只好坐下。
画室有个飘窗,平时总堆满杂物,以前简宁就想,要是午后,坐在这上头晒晒太阳,大概会很舒服吧。好巧,今天上头的杂物被清了出来,简宁屈起一条腿,坐到飘窗上。
果然,阳光暖洋洋地照着,舒服极了。
转过头,七楼,不高也不矮,透过玻璃往下看,恰好看到小区的花园。
老人们坐在长椅上晒太阳,孩子们奔跑打闹,笑声响亮极了,一直飞了上来。
简宁靠在玻璃上,忍不住也勾起唇角。
“简宁。”
屋里的江萌突然叫了他一声。
简宁转过头。
江萌拿着笔,望着他。
“我可以吻你吗?”江萌问。
简宁没有立刻回答。
头顶,阳光温暖地投射过来,院子里,孩子们尽情地欢笑。
说起来很奇怪。
简宁自己都不懂为什么。
很多想不通的事,很多的犹豫不决,很多的迷惘与踌躇,仿佛在经历了长久的发酵后,就在那一瞬间,经由某一点莫可明说的催化剂,发生了强烈的质变。
简宁起身。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简宁满含歉意地看着江萌,“对不起。”
“我要跟你道歉。这段时间我心情不好,拿你这里当避风港了。可这是不对的,无论是我躲在你这里,还是……我一直在逃避。”
“自欺欺人不是个好习惯。”简宁声音渐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自己说,“我也该往前走一步了。”
他走到矮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和钥匙。
“对不起,辜负你一番好意,是我的错。”简宁说,“我回去了。”
“等一下!”
江萌叫住他。
他知道自己留不住简宁,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个一开始,是两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