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在首都核心圈偏西南角,有一块街区叫“安府”。
安府右端和市政厅临街相对,横跨四条路口,一直延伸到旧城护城河边,靠河一侧的建筑灰墙下种了整排垂柳,春夏时节新绿浮水,是城里著名摄影景点。
之所以叫安府,是因为这里驻扎了许多政府暴力机关的办公场所,包括最外侧的市警察局、安全局和区域法院。整个街区也显得比外面更安静一点,除了偶尔有车出入,几乎不太见得到人影。
进入温带季风气候的冬日,城市空气里散落着被稀薄阳光熨平的甘凛味,落叶被清扫干净后,一尘不染的街景反而更加生人勿进。
黄少天新租的房子在护城河外,简单的loft公寓,南墙整面落地窗,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河景。这套房产开发商是叶修的朋友,房子全新半精装,本身就是极简风格的广间,加上地段和风景极好,非常抢手。黄少天签合同的时候打了招呼,租金好说,如果他想要买下来也未尝不可。
黄少天的意思是要看喻文州的意思,现在家里是两个活人了,他得充分尊重伴侣。叶修盯着他看了半天,末了说行,我等着你俩什么时候办事儿,回头包双份的红包。
叶修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黄少天,他和喻文州认真数日子认识也还未满半年——虽然黄少天跳脱又随性,但如果半年前他知道自己会在年内被人标记,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但不管怎样,人生波澜起伏,大约是命运正好撞上了时机,他对喻文州的信任与爱无论多少次回味也没有犹豫和疑虑,大约再给他一百次重新启动时间的机会,他选择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也许都不可避免地包含了刚标记过后的盲目和迫不及待。两人当天拎着包就住进去了,没有家具,空荡荡的大开间说起话来回音绕梁。他们在楼下超市买了泡面和简单的锅碗瓢盆,窝在空荡荡的吧台上凑合了晚餐,晚上各抱着睡袋并枕而眠。苏沐橙听说后非常不客气地评价了一番:“卧底卧出职业病,回家住露营,喻文州都被你带坏了,药丸。”
什么叫被我带坏了?黄少天不服气地反驳,楼下会议室刚好散会,他靠着栏杆,复式夹层日照格外充足,回头就能看见喻文州鹤立鸡群地在泱泱人流间,肩上披着和煦又坚执阳光。
他应该刚刚从座位起身,一只手扣着外套扣子,一边走一边同身边的人讲话,自然得要命。西装很靓——黄少天满意地摸着下巴,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大褂也很靓。那个恶作剧,虽然有九成的玩笑成分,也难以否认有一成是讲不清的东西作祟。
喻文州很快注意到他,在别人滔滔不绝的空隙间,抬头抽出了个微笑。
黄少天以前无聊在某个o娱乐杂志上看过类似星座分析一样的情感专栏,一二三四五地列举标记后的ao之间有科学信息素依据的微妙联系。信誓旦旦胡说八道,但此刻当下,他确实感受到了那股玄学的力量穿透左胸,拿捏住心脏。
“标记了就是不一样啊。”苏沐橙同样靠着栏杆感叹,“哎不过我听说张新杰诊断你们不算牢固标记?怪不得还有人念着想追喻文州。”
“等等等等等等?”黄少天后脖颈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追什么?喻文州?谁要追他?嫌自己命长还是嫌人生无聊,找死也要换个方法好吗放马过来我看看!”
苏沐橙看了他一眼:“谁?是谁们吧。我不认识也懒得认识,别人传来传去告诉我的。”
她换了个姿势,看喻文州和人边聊边走远的背影:“叶修跟我说过他不错,光这么一句就够了。战术指挥中心那边据说已经把办公室腾出来了,再加上你的标记……局里是a多o少,不过越是这样越挑剔。”
“挑什么挑,又不是菜市场买菜。”黄少天不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