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那晚,陆重买了些纸和香,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路口画个圈烧纸,理智告诉陆重人死了就是消失,什么都不会有了,可心里却还是想着,是不是婆婆和爸爸真的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在那里重逢。
火苗在风里跳动,隐隐地能听到旁边传来的低低的哭声,陆重忍住眼眶瞬间涌出的s-hi意,大步地往回走。陆重是一个从来不会往回看的人,对于他来说,回忆是最无用的东西,除了让现在显得更不幸。
在经过了一小段其实不是很辛苦的学习后,陆重第一次自己独立揉面、发面、上屉的馒头出锅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屉馒头简直美得无与伦比,那棱那角,就是比别的馒头好看。而且不知怎的这天生意爆好,两点不到东西就全卖光了,朱老板大手一挥让他们先走,自己守店。第二天正好轮到陆重休息,他乐不可支地抱着安乐往回走,想着正好待会可以带妈妈去河边散散步。
安乐这两天已经从蹦字儿开始学会吐词儿,第一个说的就是“阿大”,高兴得陆重亲了她好几口,陆重边走边念看到的东西,车子,房子,大树,安乐就跟着“啊啊”。
两个人自得其乐,不过这快乐却没持续多久。
刚进院子陆重就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他心一咯噔,飞快地跑过去,门是开着的,只看到一个男人压在陆妈妈身上正在扯她的衣服。
陆重把安乐往地上一放,眼睛血红,冲过去就把那男人往旁边一拉,陆重发起狠来,劲儿比得上两个壮年男子,那流浪汉被陆重直接扯到地上,陆重完全已经疯了,一拳一拳打在那人肚子上。那流浪汉开始还求饶,后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陆重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打死他打死他。
后来还是安乐的哭声让陆重的理智回笼,他看到那流浪汉已经被他打得鼻子、嘴都在流血,不过一看就死不了。把人拖出去扔到外边空地上,又踢了两脚,陆重看到隔壁张阿姨家炉子上烧着的水咕噜咕噜的冒泡,门却是紧闭着。
他转过头,默默地进屋,陆妈妈看到他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一直冲着他笑,陆重回了她一个笑,坐在旁边把她的衣服扣子一颗一颗系好,片刻后,眼泪落下来一滴滴砸在手上。
这是陆重这么久来第一次真正的哭泣。
他知道山里每一种花的花期,知道所有作物的种序,知道怎么用一根棍子打蛇打鸟,知道如何用一条绳子套鱼,知道哪里可以打井,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治病的药草,他是寨里最小的能者,就算只靠打猎、采集,一个人也可以养活一家子,可是在这个大到荒诞的城市里,他却连给亲人一个安全的避身之所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陆重发出一声愤怒又绝望的嘶吼,像是猎手失去了弓箭,又像是困兽进了牢笼,可瞬间就湮没在城市的喧嚣中。
擦干泪,陆重去了小兵之前跟他说过的一个卖血的地方,卖了400ml血,换回来500块钱。
第二天,陆重一早就把所有东西都装在一个大编织袋里,牵着妈妈背着安乐去找房子,张阿姨看到他有点不自然,陆重不看她也不跟她打招呼,目不斜视地走了。
陆重走了很久,离之前住的地方很远才开始看房子,他也不知道怎么找,只能看街上贴的小广告。昨天过后,陆重像是变了一个人,见人就先三分笑,也不像之前那样怕丢脸,别人一看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样子不想租给他也不生气,依旧笑着跟人告别,最后还真有一个老阿姨愿意把房子租给他,押一付三,一个月300。陆重全身上下一共就700多块钱,一个劲儿地跟阿姨装可怜,作保证,生生让人变成了押一付一。
脸是什么?能当饭吃?
那是一间小阁楼,不过让人惊喜的里边居然是一室一厅,虽然依旧很简陋,可比之前那里实在好太多。等安顿完陆重整个人都躺着动不了,打定主意第二天跟朱老板辞职。
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没有真正放下读过几天书的人那种故作的清高,之前找工作都只找能学到技术的,潜意识里看不起卖力气的活儿。可是对于他来说,卖力气却是现在最适合他的工作,来钱快、现结、做多得多。
也许从长远来看,学个一技之长确实更好,可是,有时候现实哪里容得了你慢慢来。安乐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他和陆妈妈都只有一套,每天睡前都得把衣服洗了再睡,第二天不管干没干都得穿,而且马上天冷了,冬衣、被子也都还没有。
就是这些常人看来稀疏平常的东西,却是压在陆重身上沉甸甸的大山。
第二天讲明去意后,朱老板倒真是有几分舍不得,说:“是钱的问题吗?你要是急需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陆重摇摇头,“还不到那个地步,如果这次我冲你伸手,那么下一次,我再遇到困难也只会期盼别人的帮助”,依赖对陆重来说似乎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朱老板好好看了好几眼陆重,像今天才真正看清这个年轻人,重重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好干”。
第十章
陆重现在白天去码头卸货,晚上帮人搬家,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为了方便叫工,他还买了人生中第一支手机,100块钱的二手,没几天安乐就已经学会了看到他摸手机就喊“喂喂”。
晚上还好,安乐已经睡了,白天就没人看她,放家里跟陆妈妈在一起陆重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