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韩绛与黄裳偶遇。
黄裳见是韩绛,打算起身回礼,韩绛伸手一按:“坐着,看气色黄尚书你好多了。”
黄裳一拱手。
这救命之恩他心中有数。
韩绛看了看黄裳采购的东西,是些衣服。
黄裳说道:“这家店有些前年制的成衣,给老夫又多让了五分,七折。老夫没那么多钱,可朝堂之上也要个体面,总也要几身好衣服。也顺便给老妻买了两件,九二折,还是省了不少的。”
黄裳买的都算上好衣料了,上等湖丝,绣工也是极佳的衣服。
韩绛抖了抖自已的衣服:“看我多省,平时穿布衣,这偶尔穿个锦也是普通的,没绣没金不带玉,几千个钱就能有全套。”
黄裳才不听这话呢,怼了一句:“你爹前年在宫里夜宴穿的那套,少说也值一千五百贯吧,你韩家也是豪门,穿什么衣服也没什么,有钱就备几件好衣裳也是体面。老夫容不下的是那些用民脂民膏来维持自已一份奢华的人。”
“黄尚书,抄的那十七家,应该有人把公文抄给你了吧。”
“恩。”黄裳知道,他还是三堂会审的主审官之一。想了想,黄裳说道:“这案子其实不容易,你虽然年轻也应该明白,京官受州府的官员钱财,总不是凭白拿的。州府官送礼的钱来路也不正,这案子要往下挖多深,朝堂上还没一个主意。更何况,唉!”
黄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说下去。
韩绛明白,更何况金国那边的特使还在临安府呢。
给大宋皇帝赐姓完颜这事,可是把无数人恶心的要死,更恶心的是软弱的求和派竟然还打算接受这赐姓的圣旨。
韩绛很严肃,声音也很低沉:“黄尚书,话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咱们关起门来打架和金人无关,要不这样,我再写信给我爹,宫里、朝堂再出点血,给我爹点权,和金人谈判总要有人底气,眼下趁金国黄河大决堤,说不定能争取点什么。”
这话是好话,黄裳默默的点了点头。
韩绛没说错。
大宋的朝堂谁把谁整的贬官或是流放也就那回事了,可对金国是应该一致对外的,除了个别完全不要脸,一心求和的人之外。
这事,黄裳可以提议,他相信朝堂上那些家伙为了自已的利益会支持自已的。
黄裳又问了一句:“金国那份国书送来的时候,赵相公府里有一次秘议,其中有些人想就此认了这赐姓之事,却是有人当场摔了杯子,而后不欢而散。”
“谁?”韩绛关心的是人名。
黄裳摇了摇头:“不知。”
韩绛轻轻一拱手:“黄尚书,我去打听一点事情,不瞒你,这几天虽然杀机四起,可却没见谁的脑袋真的落地,总要让临安城的人知道,我韩家这次便是动了真格的。”
黄裳没接话,只是拱手回了一礼。
韩绛冲着身边的钱宽一招手,带着身边的仆从离开了这条街市。
韩绛想干什么黄裳猜得到。
这一次他没劝。
虽然他是一个直臣,可同僚之中有人竟然想接下给皇帝赐姓完颜这国书,他认为这样的人应该死。
借这样一个人给韩家一次立威,更何况韩家现在正在找一颗脑袋立威。
只是!
只是韩绛这么年轻,却挺狠。
韩绛与黄裳分别后直奔大理寺的大牢。
牢头远远的就迎了出来,他还没开口,钱宽就将一张纸拍在他的胸口,然后吩咐:“开门。”
牢头双手捂着纸退后两步,吩咐手下开门。
韩绛入内之后,牢头才看清手中拿是什么。
是一张盐引。
宋时的一张盐引可领一百一十六斤盐(南宋一斤是六百二十五克),这张盐引的价值依现价差不多就是五千个大钱,这是一份厚赏。
韩绛进到关赵汝愚的牢房之时,一份酒菜已经有人备好,在牢房内摆上。
“世伯!”韩绛依礼问安。
赵汝愚愣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依礼节回礼。“贤侄。”
韩绛坐下,替赵汝愚把酒倒上。
“世伯是一定会死的,差别就是污名留世,惨死牢中。或是贬到偏远之地,客死异乡。再或者致仕为民,作一名富家翁回乡度过余生,也算是寿终正寝。”
韩绛这一开口就是没客气,直接挑明了来意。
赵汝愚拿起酒杯:“谢过,好酒。”
一杯饮下后,赵汝愚说道:“听贤侄的意思,你倒是可以左右我的生死。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爹爹的意思。”
韩绛没回避:“这是我的意思,我爹爹还不知道这事呢。虽然说我才给爹爹当了九个多月的儿子,可我还算了解他,世伯作为爹爹命中的死敌,爹爹肯定想亲手干掉世伯,结果却让我动了手,若我放世伯一个寿终正寝,爹爹也不好再出手,这心中肯定不痛快。”
赵汝愚笑着点了点头,自饮一杯后说道:“若你爹不知道,无论你对我是杀,还是放,他都不会高兴。”
“没错,估计爹爹回来有可能打断我的腿。”
听韩绛这话,赵汝愚大笑,替韩绛倒上酒:“来,喝一杯。”
“谢酒。”
“说吧,你要什么?”
“名单。”
韩绛只说了名单,却没说什么名单,赵汝愚却大概猜到了:“确实有一份名单,自朱熹被贬出临安我就把名单烧了,这是一份我考虑给提升的名单,皆是朱熹门徒。”
“不够,还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