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中,见亲爹还等在那,饭菜未动,赵维便大剌剌往墩凳上一蹲,“舒坦了。”
他没有正面揭穿赵晔,不是给赵晔留情份,而是给大宋留一口气。但心里的那口恶气算是发泄了。
赵与珞看着赵维欣慰一笑,也不问他去干什么,夹了块肉放在他碗里,“那就多吃些!”
“对了。”父子二人吃饭闲聊,多了几分家的祥和,其间赵维突然想起一事便开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咱们往哪儿跑?琼州不会就留吧?”
赵与珞笑,“混蛋小子,就知道跑!太尉主张屯兵固守琼州,与元军决战。”
“噗!!!”
刚缓过来的赵维又是一口嚼烂的米饭喷出去,“固守?”
弄得赵与珞也怔住,“怎地?”
啪!只见赵维把筷子一摔。
“什么叫怎地?张世杰那厮在崖山没死成,又把大宋的坟地挪琼州来了?他特么到底是领兵的,还是挖坟的?”
此言一出,倒把死赵与珞惊出一身冷汗。
“你...你这孽障,不可胡言!太尉一心为国,怎容诬蔑?”
“我的亲爹啊!”赵维长叹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陆相一起装傻啊?你就不觉得崖山败的诡异?”
崖山宋亡,在历史之中无疑是悲剧。
可是,从战略的角度来说,这场悲剧可不是时运不济,而是一场人祸。
那时的大宋确实苟延残喘,但绝不应该是气数已尽,了起来,“还看不明白吗?张太尉一代良将,逃亡数年,怎可能不留后路地摆什么王八阵?”
“他明知水寨连舟没有退路,还决意如此,那就是没打算让大宋逃出崖山!”
“而陆相等太尉一败,不想着带皇仪突围,而是找了一个理由拒绝,甚至要抱我大侄子跳海。这说明,他也没想过要出崖山。”
“崖山在他们眼中,那不是战场,而是大宋的陵寝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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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维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张世杰和陆秀夫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
君死崖山,臣等效之,留下一个千古绝唱,以告后人。
这当然不能说他们不忠。
事实上,如果没有赵维,在原本的历史中,陆秀夫随君陨落,张世杰虽突围成功,但得知赵昺跳海之后也没有独活,在风浪之中任由舰船落海,追随赵宋而去。
实打实做到了,尽忠尽义。
那为什么还要故意输掉崖山,故意放弃突围呢?
说白了,就是看不到希望。
人是有极限的,古人也是人。当所有不可承受之重都压于一肩之上,古人也会崩溃,会选择自我毁灭。
张弘范对文天祥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哀莫大于心死!
虽然大宋还有皇帝,虽然还有可战之兵,虽然赵宋各处还有不屈的宋人在顽强抵抗。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义旗被推倒,越来越多的守国义士或战死,或擒于敌手,大宋可以抗争的力量越来越小,臣民的心气儿也越来越低。
一路逃亡,什么时候是个头?又什么时候可复国兴邦?
这些重担,都压在末宋这些臣子身上。
而随着文天祥被俘,江万载西去,百姓、臣子、君王的希望又只凝聚在张世杰和陆秀夫身上,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世杰看不到希望,陆秀夫也看不到希望,随赵宋沉海的二十万军民也看不到希望。
也正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才选择毁灭。
没办法,古之节义便是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悲壮赴死,也不想苟安于世。
他们管这叫气节,赵维以前不懂,现在有些明白,但亦不苟同。
“爹!”看着失魂落魄的赵与珞,“你儿子我是混蛋不假,但却不是傻子。这些就差摆在明面儿上的东西,还是看得清楚的。”
赵与珞怔怔看着赵维,想着他那句“我只是混蛋,但却不是傻子。”
这哪里是不傻,简直就是通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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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赵维那里出来,赵与珞有些失魂落魄。
尽管他心如明镜,大宋覆亡只是早晚之事。他们这些人,不过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但是听到张世杰掘坟赵宋,陆秀夫居然也听之任之,赵与珞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一夜,注定辗转无眠。
第二天,赵与珞依旧像丢了魂儿一般,早饭摆在面前却是一口未动,怔怔发呆。
直到内侍来发旨,说是官家邀朝臣皇帐议事,还是关于琼州防务的问题。
赵与珞先是愣了愣,随后面色潮红,内心极不平静。
要不要反对?要不要拆穿张世杰?要不要救大宋于危难?
带着这样的忐忑,赵与珞憔悴出帐,向皇帐而去。
一路上,不明就理的百姓还在议论璐王救难之事。
但赵与珞却是没半点心思听之嚼舌。
国至于此,那些都不重要了。
浑浑噩噩地到了皇帐之中,默然班中。
......
“张弘范水军隶属北地,补给要从北方千里而下。加之若南下追击琼州,需有元帝招御,才能与阿里海牙合兵一处。”
“所以,两三月之内,张弘范之军不可能出现在琼州外海,我们要面对的只有阿里海牙的两广之兵。”
看来,沉默的不止是赵与珞,除了张世杰机械地陈述军机之外,所有人都是低眉颔首地静静听着。
大有当一天和尚,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