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焕渊笑道:“有趣。”他也不说怎么有趣。
高雅转过头看着他。“钟之穆虽然死了,他大弟子在塞外至今未回,经营的势力仍未尽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钟之穆是追杀魔教妖女时中了对方圈套,同归于尽了,关我什么屁事。何况你也在场,可以再给我做一次证。”
高雅冷笑一声。“图南派若追究起来,你待怎办?”
“死不认账。”
“这怕没那么容易。头一条韦清嘉那关你就过不去。”
冯焕渊叹道:“唉,所以说你怎么不直接给他打死呢?”见高雅眼刀抛过来,慌忙举手。“开玩笑开玩笑,韦师兄向来和蔼可亲,我有必要推心置腹地跟他谈一次。钟之穆也不是无缝的蛋,他简直不是个蛋。按他自己的规矩,多年前私通魔教中人,还珠胎暗结,就可以千刀万剐。至于往后抛妻弃女,倒不一定在他老人家心上。他们不会愿意好师尊的那点陈年fēng_liú事闹得天下皆知的。”
高雅脑海里似乎又响起黄金缕最后的琵琶调,那旋律搞得他头痛了好几天,可能要留下终身的后遗症。“你跟钟姑娘之事不了了之,虽然皆大欢喜,若她知道了内情呢?”
冯焕渊道:“那就真是我活该了。”
他此言可说没有一点悔改之意。“虽然这话说出来很无耻,可我觉得她不一定会很迫切来找我麻烦。她还很年轻,或许会想认识一些别的人,做一些别的事。”
高雅慢慢松开他的手。他已经习惯了坐在栈道上的感觉,不必非得有一个依靠。冯焕渊注视着脚下汹涌的,洁白的波涛,突然道:“你为什么不劝我?你的话,我至少会听的。”
“如果乐敬其之死也不能让你动摇,我说什么也都无味。”
冯焕渊点了点头。“杀人者,人恒杀之。算计人者,总有一天要被人算计。我以前觉得你一蹶不振,是醉生梦死。现在看来,你不曾醉过,做梦的只有我。”
高雅道:“和钟之穆交过手后,我差一点就放弃了剑。”
冯焕渊笑道:“对,你只有剑就够了。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只要剑就够了。你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这江湖对你而言没有人,只有剑。我想要的却不止。我不在乎能不能胜过钟之穆,只要今天活下来毕竟是我。或许有一天——”他嘴唇终于颤抖起来,“中了恨天缺那一掌,一度以为当真死到临头。那时候想着,如果侥幸活命,想着有朝一日,能跟你终老。可是真的活下来了,又不能够。”
高雅安抚x_i,ng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那当然不能够。你还有华山一大家子要看顾。”
“这想必也不是令兄所乐见。”
“我已经让他很头痛了,不想气死他。”
冯焕渊叹道:“那我若是不抓紧变成钟之穆,岂不是连你来杀我的那天都等不到了?”
高雅大着胆子说:“若你因为这种原因变成了钟之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冯焕渊看起来很害怕。“那我觉得你必须时常督促我,最好每晚都来督促我,以免我走入邪道,为祸苍生,成为武林一害。”
高雅实在很想一脚给他踢下去。“那我不如现在就防患未然,一了百了。”
冯焕渊赶紧退一步。“好好好,是我太贪得无厌。那我应当经常去永福寺进香,看一看善恶轮回的佛画,风口浪尖常思退步,说不定哪天就会迷途知返。”
他又快乐起来,眼里闪出少年一样的狡黠。“最后问一次。你喜欢华山吗?”
高雅想如果没弄错的话,这其实是他第一次问。“我喜欢华山,但我不是会住在山上的人。”
冯焕渊笑了起来。“好吧,说到底,是我打扰了。”
他侧过身去亲吻高雅,高雅手指摸索到他尖锐的脊骨。云破日出,万丈金光洒沐在他们身上,想来造化鬼斧神工,固然是教人懂得渺沧海之一粟,可是若连绝顶都在足下,这一刹那连蝼蚁也能无师自通的不可一世,不能不情有可原。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拉了个灯………… 是我流he了!看我诚挚双眼!
写之前预计十万字,写完了发现差一点囧。无论如何写完是很开心的。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你。你们都是天使^ ^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