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扎根东荒,已然是不知多少岁月前的事情。
久远到而今青山现存的那些古籍当中,并无丝毫记载。
就像是东荒那足足八道的土地,从出现时就应当是道宗所有。
整个东荒,无人不信道。
这里,遍地是玉虚宫那些画像上的天尊的信徒。
跨入大易道的方尘,几乎是进入城内的刹那,便对东荒的信仰有了在世间修行者顶端的星君,他们定天下皇朝秩序,安黎明百姓业基。
所以,璇玑宫的武修,既有背景又有实力,向来都心高气傲。
因为幼时与璇玑宫长老结缘的余庆,很早就来到了千山之上修行。
但由于璇玑宫的修行法诀参悟不易,而今十四岁的余庆也不过修行至第三境,还是个得与其余师兄弟一齐,清扫千山落叶的外门弟子。
宽阔的石阶上,落叶本就不多,对身负武元的余庆而言,清扫这千阶石阶本就是件容易的事。
在这个从小生活在千山之上的余庆眼中,扫地这些容易的事,连同修行这种对自己而言极难的事,对璇玑宫那些更年长一些的师兄而言,好像一切都很简单。
直到握着扫帚的余庆,看到那个从山下一步步走上山顶的年轻剑客,举剑啸出一声清越剑芒,璇玑宫内随即响起六道钟声。
余庆方才感觉,这个看起来有些沉默但很张扬的年轻剑客,给师兄们带来了一件很困难的事。
正如老峰主所说,方尘的剑道需要在人世间靠自己打磨而出,所以,进入东荒的年轻剑客选择了,如十五年前的天下剑甲一般,磨剑的方式,问剑。
“青山弟子方尘,前来璇玑宫问剑!”
这道以剑元扩散的声音,很是清晰的响彻在千山之上,传到了山巅那座璇玑宫的诸多武修耳中。
于是,整座千山因此而兴奋。
如果说剑道的兴起是因为某个剑仙曾经说过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那么剑道的兴盛,便是因为剑修当中代代相传的剑道修行之法。
问剑。
剑修的传统之中,只要你的剑名气够大,你便能够向世间任何一位剑客问剑,向任何一方宗门问剑。
虽然方尘的名号在大夏鲜少有人听闻,但青山的名号却无人未曾听闻。
于是,璇玑宫为这个青年剑客,敲响了象征极高礼仪的六道钟声。
璇玑宫的山门之前,很快便聚集了一大批弟子长老。
而山门后的那方金碧辉煌的大殿当中,留着雪白长髯的老人缓缓睁眼,随后看向身侧的弟子。
“十一,此次青山弟子问剑,你去吧。”
盘坐在老人身后,一呼一吸之间,皆有淡淡星光缭绕的少年闻言睁眼,随后起身向着老人行以一礼,退出大殿。
剑修问剑虽是剑道传统,但实际上真正能够一路走来,真正向着如璇玑宫这等大势力问剑的,实在太少。
天下这百年以来,各方大势力涌出的剑修天骄,每一次问剑选择的路实在都太过稳妥,由低到高,直至最后问剑青山。
而真正能够完成整个问剑,打得天下同辈剑修皆俯首的,这百年中仅有陈剑声一人。
而能够首次问剑,便直接选择璇玑宫的,也只有青山。
“方尘是谁?为何青山这些年出名的弟子当中,未曾听闻此人。”
“不知道,但能够从青山出来问剑,想来实力也不可小觑。”
“纵然是青山弟子,但问剑的第一战便选择我璇玑宫,难不成青山剑修如此看低我璇玑宫?”
“的确,一个没有传出丝毫声名的剑修,既然首战便选择了璇玑宫,那么问剑一途便到此为止吧。”
“说的是,也不知宫内,此次会选择那位师兄弟接剑。”
“竟然是十一师兄,看来这名青山剑修问剑真的就此结束了。”
拥簇在璇玑宫山门之前的年轻弟子们,见得方尘那副陌生的面孔,一时间喧嚣四起。
随后因为那位穿着一身雪白道袍的星宫弟子走出,淹没在一片惊呼声中。
方尘抬头,与那位同样沉默的白袍弟子对视一眼,各行剑礼。
“青山,方尘。”
“璇玑宫,衡十一。”
话落,剑气盈袖,孤星高悬。
如果说玉虚宫的道子,是这座天下公认的,年轻一辈的传说,那么璇玑宫的衡十一,便是道宗承认的最有可能在同一年龄,与道子并肩的天骄。
他是这座天下,璇玑宫的宫主亲口说出的,最契合头顶那片星光的少年。
方尘并未拿出沉渊,衡十一手中也仅是一柄品秩算不上当世巅峰的剑器。
但两剑的第一次交错,却是使得四野所有声音归于沉寂。
那片因为衡十一出剑带起的星光,在两人剑气交错之下,撕裂出细密繁多的口子,随后又归于圆满。
第一剑仅是试探的两人各退一步,随后便是更为激烈的碰撞。
如果说青山的修行是顺,是境界圆满后的自然破境。
那么璇玑宫的修行便是逆,压制修为的增长,以更加扎实的根基搭楼上行。
所以,十五岁的衡十一,哪怕在拜入璇玑宫十一天后,便领悟了号称星宫最深奥法诀的太微诀,成为了璇玑宫近千年的记载中,最契合星光的弟子,他的修为同样停留五境。
仅是第一剑碰撞过后的方尘,便明白衡十一的名号绝非谣传。
这位头顶星光的少年,竟是如自己一般,中境登楼。
剑道四塔八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