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普通人不像贵族那般有保密意识,看到了什么和听到什么,一般会当作谈资随便传。
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听到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消息,在人群之中看着正在远去的队伍,再看了看周边的人们。
来自“下军”和“中军”的贵族、士兵和属民,他们冷漠地看着国君的队伍离去,全程安静得落针可闻。
见到这一场面的祁奚浑身冒冷汗,看到其余的公族还能笑得出来,气得差点没拔剑砍人。
祁奚其实不赞成国君丢下军队离开,好说歹说才让国君没直接一跑就跑回新田,了大约两刻钟,帐帘被撩开,祁奚率先走了出来。
能看到祁奚一脸的疲惫,可能是长期缺乏睡眠的关系,还有着很明显的黑眼圈。
“阴武?”祁奚看到吕武,本来要走却是拐了个弯走到吕武边上,说道:“久时未见,为何不往我处?”
上一次他们约好有时间就见面聊一聊的。
吕武行礼说道:“祁子公务繁忙,小子怎可打扰。”
祁奚笑呵呵地说:“阴武来找,我便再忙亦可接待。”
这句话说得帐篷边上的一些贵族侧目。
因为现在的秘密不好保住,大多数贵族已经知道程滑能打得那么好,是吕武在帮忙。
程滑也不隐瞒这一点,有人提起就毫不隐晦地提出来。
按照现在的观念,接受下属正确的建议并不会丢人,甚至能得到很好的名声。
至于说被嘲笑无能什么的?
可能是会有人那么认为。
关键问题在于,就算再怎么没能力,有那个身份地位就等于掌握了“渠道”,要是再能做到虚心纳谏,会有茫茫多的人想要进行投靠。
上位者不学无术和无能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怕的是明明很无能却听不进正确的意见。
因此,程滑不但没有名声败坏,相反得了一个好名声。
而吕武肯定是要成为一块香馍馍,不知道有多少“帅”琢磨着该怎么将他调到自己的麾下。
祁奚在韩厥军帐外与吕武足足聊了一刻钟,再一次交代吕武平时有空可以去找他,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武?”韩起刚在就在帐帘后面偷窥和听,看到祁奚离去,撩开帐帘走出来,低声说道:“应付些许便罢了,为何顿足久谈?”
吕武能说什么?
经过上次的事件,不但国君在众贵族眼中的威望一落千丈,连带公族也成了众贵族敌视的对象。
但那又怎么样?
除非是有“卿”爆发,不然连“大夫”都要以大局为重。
祁奚怎么都是一名上大夫,并且在军队的职务压过了吕武。
这样一来的话,祁奚不主动离开,吕武还能驱赶?
韩起示意吕武进入帐篷,一边说道:“公族所为令人齿冷,祁奚上下奔走多日,无甚果实。”
祁奚在缓和局势的事情被大家看在眼里。
只是,国君干的事情太操蛋,一些公族的表现也足够卑劣,不是祁奚的努力就能够化解的。
倒是祁奚因为上下奔走的关系,可能遭到了“卿”的冷脸相待,却取得了一些“大夫”的理解,他本人也获得了很好的名声。
吕武不介意用阴暗面来解读祁奚的努力。
他怎么都觉得祁奚这个人有点假,并且很聪明地抓住机会在打造自己的人设。
用一句敞亮的话来说,祁奚这是在放大国君的错处,将其余公族的愚蠢高挂起来,一件坏事被利用来使自己获得好处。
要不然的话,祁氏难道没获得好处吗?
怎么不见祁奚将那些好处拿出来!
吕武知道不管自己洞悉,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那些洞悉的人没吭声,吕武才不会傻乎乎地将事实捅出来,防备祁奚则是难免。
军帐内有不少人。
杜溷罗这个韩厥的首席谋臣,他正拿着刻刀不知道在竹简上刻着什么内容。
其余的韩氏家臣也是分别在忙碌。
倒是韩厥挺直了腰杆屈膝跪坐在主位,一双眼眸没有焦点地看着某处。
“大大。”吕武行礼致意,先用私下的称呼,又说道:“将主,麾下见夜间多有帐篷倒塌。我等久驻旷野,可否派出辅兵前往伐木,取木营造木寨?”
韩厥的视线移到吕武身上,沉默了一小会,说道:“可。”
吕武又说:“伐木需往营地十五里外,积雪甚厚道路不通,来往用时多也。”
韩厥其实完全听懂了。
今年的雪季有点反常,下雪量太多了一些。
他们驻扎在旷野,一定是要等到来年的春季。
秦国的大军没有解散,来年肯定会继续进犯。
之前已经做过了推演,秦军的入侵路线只有“交刚”这边。
哪怕是用春秋的战争模式,“交刚”也是一个很合适的战场。
所以战争必然是要爆发在“交刚”附近。
伐木来建造坚固的木舍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也许还能在战后让这边形成一个“町”。
吕武离开之后。
韩厥派出人手通报全军,命各级军官组织好人手,外出砍伐回足够的木材,再任命吕武为“尉”协调和督造营寨。
下完了命令的韩厥特地喊来韩起,语重心长地说:“起啊,你的妹婿不但勇力非凡,还是一个懂得尊重长辈又聪明的人。他明明向程滑请示就够了,还特地来找你爹我,你能明白为什么吗?”
韩起想了一小会,不是那么确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