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烟的日子过的是滋润极了,冯郎中的日子糟心糟的够够的,黎华每天一封信,有时候还一天两封,支使的他滴溜溜转。他是没黎华那个本事,全靠勤能补拙,坝上、书房,书房、坝上来回倒,有时候还怕忘了哪个事项,就一条条的抄下来,弄一堆小纸条,排好顺序粘一起,跟发丧的那个白花似的,整天随身带着,坝上干活儿的人看他的时候都是一脸悲戚与敬佩。
待李轻烟出了月子,择吉日,备厚礼,第一次正大光明、郑郑重重地踏进黎府。
堂前拜父,升堂拜母。
烹r_ou_祭天,祠堂祭祖。
从此,黎华的父母祖宗,便是他李轻烟的父母祖宗。
从今往后,他李轻烟便是一个有家室、有三族的男人了。
思及此,李轻烟眼角不禁有些s-hi润,他一直以为今生也就只能如浮萍浮沉沉,没想到还能修得有家缓缓归。
又过两月,那块上“木”下“氽”的骑乘位匾额高高地悬于宅子正门之上,黑漆金字,气派庄严。
李轻烟从挑下人小厮,到置办一应物件,忙的不可开交,可是这回,他累的欢天喜地、忙的心甘情愿。
虽然他名义上还是消息阁的一把手,实际上只不过是借他一个名头镇住这么大的场子,一应事务全落在李青身上,再过个几年,等李青做出点名堂来,那时就连他的名头都不需要挂了。
金盆洗手、不留痕迹,真叫个“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李轻烟仍旧让李言跟在李青身边,起初李言心里总是惴惴的,担心李青会寻机收拾他,宁海王事败,虽说他不是起决定作用的那个,但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青不仅没有提防他、打压他,而且待他就犹如李轻烟早年待他自己那般,倾囊相授、毫不保留,便安下心来在他身边做事。
李轻烟现在两只手都腾出来了,但总不能只一心在家带孩子吧,就认真做起了买卖人,信字当先,诚字并肩,实字为证,义字做典,大刀阔斧在前,细针密缕在后,把全安国各处的好去处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还开拓了许多别的买卖,一时间日进千斗、财运亨通,与苏月明并称贾中二杰,商中双秀。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芭蕉既老,又到重阳。
搁以前,一到这时候李轻烟就发憷。
不论是九月九,还是三月三,人家都是一家家阖家欢乐,而李轻烟却只能一簇簇莺歌燕舞。
玉手琵琶,嬉笑怒骂。
何奈寂寥,愁眉轻捺。
天大地大,何处为家?
今年他可今非昔比了,他可是个成了家的人了,黎榕堂提前三天就给他说好,让他和黎华抱上孩子,一块去登一笑山。
李轻烟连着好几天连觉都睡不着,又是高兴又是紧张,终于捱到重阳。
一大早,黎华还没醒,李轻烟就从他身上爬了过去,还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两脚。
黎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只见李轻烟正对着镜子不知在摆弄什么。
“你做什么呢?”黎华睡意朦胧的问。
李轻烟忙着呢,没理会他。
黎华睡意消散了大半,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子走过去,伸手揽住李轻烟的肩膀。
“嘶——别动!”李轻烟一晃身甩开他的手。
“做什么呢?”
“我好几天睡不着觉,眼圈乌黑,我赶紧遮一遮。”
黎华回想起了他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咂咂嘴,“艺多就是便宜。”
两人收拾妥当,喂好了孩子,李青李言一应小厮都跟着,正好对面黎榕堂一行人也拾掇得了,两拨人呼呼啦啦的合成了一大群。
登车的登车,上马的上马。
归置东西的东奔西走,管事的吆五喝六。
丫头小厮、伙计管家、雕车宝马、茱萸菊花。
一行人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地向一笑山进发。
黎李二人同乘一车,李轻烟掩下窗帘,凑近黎华,悄悄地笑道:“你瞧见没,咱爹的眼袋比眼都大,看来昨天晚上就你这个没心肺的睡的好!”
黎华正欲反驳,低头看见他腕子上缠了一串佛珠,忙拉过他的手来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几个月前被坐断收走的那串么!
“你怎么没叫上我?”黎华惊问道。
“心虚才要人壮胆。”
“你想通了?”
李轻烟白他一眼,“净说废话,想不通这佩珠怎么回来的!”
“你想明白什么了,给我说说呗?”黎华好奇的问。
只见李轻烟一脸无可流连、生无可恋的表情,冷冰冰、轻幽幽地道:“犹如木人看花鸟,何妨万物假围绕——”
周身萦绕着一种毫无人气、死气沉沉的氛围。
吓的黎华猛的抓住他的小臂,李轻烟双目空洞地回望着他。
“不行不行!你可不能看开了!!”
李轻烟还是不说话,跟上回一样,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黎华头皮都吓麻了,谁成想李轻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的不可开支。
“你真是个傻子!!哈哈哈哈!不长记x_i,ng,上回都受骗一回了,这回还上钩!哈哈哈哈!”
黎华惊魂甫定地道:“不是,贾大人最近不是要出家吗,吓得白将军带着兵把在他家门口,搞的我也草木皆兵、四面楚歌的。”
“贾大人能跟我一样么,他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我孩子都还没断n_ai呢!”
黎华心有余悸地把李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