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站定在沈钺面前,目光带着两分关切,扫了扫沈钺身后紧阖的房门,屋内安谧,就是从窗内透出的,晕黄的光,亦是静好。
“怎么样了?”他们刚才在一处,因而,沈钺得到消息时,他也听见了。
只不过,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而沈钺等不及,简直是肋下生了双翼飞回来的,他这才迟了一步。
“暂且没事儿。不过,那个女人又催动了蛊毒,让她疼了一回。”沈钺面沉如水,一双寒星似的眸子里迸射出的尽是冰冷的杀意。“书生,就照着我们之前商量的办,现在便去办,我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书生亦是一脸的冷沉,“自然要办。敢让我妹妹疼,不让他们也疼上一回,如何能行?”书生说罢,转过身,便是大步走进了夜色之中。
沈钺站在原地片刻,才转过身,回了屋子。
轻手轻脚到得床边,撩开帐子,却瞧见了一双灵澈有神的杏眼。沈钺叹息一声,无奈而宠溺,“还没睡呢?”
叶辛夷没有说话,他也顾不得还没梳洗,脱了鞋,便是上了床,侧躺着,将她连人带被轻轻拥在怀里,“我守着你,安心睡。”说话间,他的手轻轻拍在她背上,一下再一下。
过了半晌,却很是无奈地叹道,“怎么?睡不着吗?”
叶辛夷裹在被子里,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只露出半个脑袋,像只可爱的小奶猫般,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恍若清露一般,明净清澈,望着他,沈钺只觉得心一下就软了,不由笑起,“那……我们说会儿话吧?想说什么?”
叶辛夷还真有想知道的事情,“你派在我身边那两个人,还有柳绿是百鬼楼的人吗?”
沈钺见她头发乱糟糟的,便抬手帮她轻轻顺着乱发,听她这一问,动作微微一顿,却也只是一瞬,又是继续方才的动作,一般无二的轻柔,“不是。”
他淡淡说完这一句,低头望着她在被子后探出的那双眼,一双眸子深海一般,却沉稳无波。
“你不是江湖人,但铁师傅是,不知,他从前可曾与你提过七星阁?”
“七星阁?”叶辛夷半撑起身子,老铁偶尔会跟他们讲些江湖轶事,这七星阁叶辛夷还真就恰好知道。
“你说的是江南武林曾经名噪一时的那个七星阁?我听说,七星阁广收弟子,分为问武、兼文、‘巧工’三院,可谓是文武兼备,当年盛极一时时,门下弟子不只三千,且个个都有一技之长,文武兼修者也不在少数。只是可惜了,后来新旧交替时,遭遇变故,便解散了。”说这话时,她望着他,他与七星阁有关系?
沈钺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应该一直都挺奇怪的吧?我明明与你说,我是个孤儿,自小便是乞丐,缘何不只会武功,还识得字?”
不只识得字呢,他只怕读了不少书。叶辛夷自然是满腹疑虑,只是,一直没有开口去问罢了。
看来,他今日是打算与自己和盘托出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将他看着,那温顺乖巧的模样,直看得沈钺心里软作了一滩水。
“我六岁之前,就是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六岁时,遇上了我师父,被收为弟子,带到了七星阁。”
叶辛夷眨眨眼,果真是七星阁。
“我师父姓沈,叫沈七星。”沈钺轻描淡写,再度语出惊人。他的沈姓,是源于他的师父。
“沈七星?”叶辛夷虽然未真正入江湖,却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了,自然听说过沈七星的大名。那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侠,何况,沈七星的七星之名就来自于七星阁,他是七星阁的第二代阁主,也是七星阁第一代阁主最为得意的弟子。据说,他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且谋算兵法,无一不能,是当世之奇才。只可惜,他无意庙堂之高,只喜江湖之远。更可惜的是,他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江湖纷争与腥风血雨。
“我十三岁那年,师父退隐江湖,将七星阁交予我手,因着我尚未成年,是以,阁主还由师父担任,可七星阁实际已是由我掌权。只是,没有料到,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师父隐居的住处便付之一炬,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我的师父。而我,竟连仇家是谁,也一无所知。”
沈钺苦笑起来,幽深的眸,望着她,却好似没有望着,很是深远地落在虚空的某一处。
“师父待我,视如己出。我也是跟在了他身边,才真正过上了有人教有人管的日子,他教我念书、识字、习武,若非有他,绝不可能会有我后来的日子。是以,我绝对不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花了些时间,查出了些端倪。也终于明白我师父隐退江湖的深意,他手上有一个烫手山芋,很可能会害了整个七星阁。最后,虽然他还是受到了牵连,却保全了七星阁上下。而我要报仇,自然也不能违了师父的初衷,不能连累了七星阁。”
“所以......你便将七星阁解散了?”叶辛夷心领神会。
“嗯。”沈钺点头,“我解散了七星阁,开始秘密调查我师父惨死背后的真相。这当中,发生了很多事,不只没能查到什么,还丢失了一半的功力。那个时候,我很绝望......北上到京城的时候,我灰心丧志,有的时候,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死了算了。没了师父,我还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乞丐。后来......我遇上了顾欢。”
叶辛夷也恍惚想起了他和顾欢初遇的那个时候,难怪了......他这么好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