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番话让马天明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
马天明在蔗糖业务上栽的最大跟斗,还就是当初他刚刚接手糖业公司的时候做的卖出套期保值操作。当时他这么做,就是因为他认为糖价已经涨到高点即将下跌,做卖出套期保值操作可以保住自己手里那些货的利润。
可实际情况却是事与愿违,糖价突破了他认为的高点之后还继续上涨了很多,他做的那个卖出套期保值操作反而成了作茧自缚的举动,把本该轻松容易就赚到手的利润白白错过了。
就是因为这个事,自己当初差点被糖厂的人逼得走投无路。那种刻骨铭心的屈辱和痛苦,马天明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当听到李欣建议自己做卖出套期保值锁住利润的时候,马天明对这个主意油然而生一种反感。
“你这么不看好糖价,你自己敢在这个位置做空吗?”马天明突然问道。
“我不只是不看好糖价,其它好多大宗商品的价格我也不看好。至于在哪个商品上做空,我还没想好,不过肯定不会是在糖价上做空。”
“你不是看空糖价的吗?为什么又不在糖价上做空呢?”马天明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它不在历史高位,价格上没有优势。”
“你说你还看空其它大宗商品的价格,你指的是哪些?”
李欣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一个字:“铜。”
当初李欣和夏小娜在同一个办公室的时候,夏小娜就说他身上学生气太重。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李欣还是原来那个样,既没有害人之心,连防人之心也很欠缺。
就在最近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一直在寻找投资机会的他渐渐发现了一个机会:随着股市的大幅下跌,去年让他资产增长了近10倍的那支西部铜业股票的价格,已经从将近100块钱跌到了15块左右。用终点回到起点来形容这只股票的跌势一点儿都不为过。
虽然这只股票这么大的跌幅也有点出乎李欣的意料,可是在楼道里静静地听了两三分钟,然后才走进金昌兴的办公室。
在三言两语给金昌兴汇报完工作后,郑国瑞装作不经意地说:“马天明手里那批糖,现在好像问题比较大啊。”
“怎么回事儿?”金昌兴警觉地问。
“他手里一共有5000吨糖,按现在的价格计算,总共亏损将近100万。这还不是重点,我刚才在楼道里听见他和李欣在说糖价未来一段时间可能还会继续下跌。”
“不对呀,3月份的时候我听他说不是大赚了一笔吗?而且比去年一年赚的钱还多,怎么现在又亏了呢?”
“春节前他进的那批货确实赚了不少,可现在这一批货是4月下旬进的,现在每吨价格倒挂将近200元。”
“这件事情怎么没有任何人跟我汇报过呢?黄洪亮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过问一下。”金昌兴感到非常恼火。
“董事长,您息怒。马天明手里这些糖大不了让他亏本卖掉,也就是损失个一两百万元。我刚才听见他俩在屋里说,其它大宗商品的价格也要大幅下跌,这才是值得引起注意的。”
“其它商品的价格也要大幅下跌?哪些商品?”金昌兴极力在揣摩郑国瑞话里的意思。
“铜。”
“铜价要大幅下跌?”
“嗯。”
“谁说的?”
“李欣。”
金昌兴这个时候才琢磨过来郑国瑞话里的意思。这个铜价要下跌的消息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估计没有谁会当真。可是从李欣嘴里说出来,分量就不一样了。
铜价现在在6万元左右的位置左右徘徊,冶炼厂那边产生的利润勉强够维持整个集团的开销。要是铜价继续大幅下跌,整个集团下半年的日子可就揭不开锅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郑国瑞这个财务部长敢在自己这个董事长面前说马天明那些货就算亏一两百万甩出去也不要紧。
“你去把他叫进来。”
“谁?”
“马天明。”
“好的。”
马天明跟着郑国瑞走进金昌兴的办公室,满脸堆笑的问道:“董事长,您找我?”
金昌兴一点儿也不跟马天明客套,单刀直入地问:“你手里那批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马天明一愣,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郑国瑞,见郑国瑞低着头,仿佛没听见他俩的谈话一样,马天明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瞒不住了。
说实在的,对这件事情马天明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想要瞒谁,只不过因为事情变化得太快。5月下旬在糖价迅速上涨的过程中,他才下决心派手下人到糖厂去进货。可是货刚刚到手,就在五一节放假前的几天,糖价就迅速下跌了。
当时马天明一番思索之后,认为那只不过是节前资金回避风险,这才使得价格下跌,只要过了五一节,糖价还会继续上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