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小狐狸抖了一下,南齐云微微一笑,续道:「我又特意另送了他一领斗篷作礼物。他去倒是去了,谁知竟带了许多纸钱烧纸等物,拿那请柬引火燃了,着实将我姑丈姑妈气得不轻,立时便叫人将他拿住了。」
那小狐狸身子颤抖着,终于仰起头来看着他,乏活气的眼里是憔悴的求恳神色。
南齐云却不说下去,等绿翘煮了东西送进来,便端过那j-i丝碧粳粥,舀了一勺送到它嘴边,柔声道:「来,乖乖吃了。」小狐狸略略迟疑一下,毫不抗拒的张嘴吃了那粥。南齐云一勺勺的将一碗粥都喂它吃了。又拿过另一只杯盏来,却是还形草熬的汤药。
那小狐狸凄凉的低叫了一声,慢慢蜷起了身子来。南齐云也不逼迫它,柔和的叹一口气,道:「也不知谢鉴谢公子现在怎样了。」
小狐狸呜咽了一声,干涸的眼睛里又滚出两滴泪水来,却终于凑过嘴去,将那汤药一点一点极艰难的咽下去了。
南齐云将它举起来亲了亲,微笑道:「你若总这样乖多好。我素来不爱发脾气,却怕哪天被你惹起火气来,害你受苦。」又拿过被子轻柔的给它盖上。
小狐狸不久便化成人形,满脸都是憔悴失神的绝望。南齐云心中怜惜,替他理了理被子,道:「还饿么,想吃些什么。」
令狐青慢慢抬起眼,看着他道:「公子现在怎样了。」
南齐云不答,轻柔的去抚他的头发,令狐青便不敢再躲。南齐云微笑道:「你肯乖乖的听话,我就帮你去救谢鉴出来。」
令狐青凄然道:「我听话。」
南齐云笑道:「好。我早在姑妈面前替他求了情,当时便放他回去了。」
令狐青听见,只是躺在枕上,也不说话。
南齐云微叹道:「我不逼迫你,你从此好好吃东西,不许再饿着自己。」令狐青垂下眼睛去微声道:「我知道了。」
南齐云见他如此,心中虽有气,更多的却是怜惜不忍。吩咐了绿翘好生照顾他,自己便离去了。
令狐青被抢去的一月后,正是七月末的时候,谢鉴忽然收到一封家信,却是他父亲初次写来的,不过是大骂他迷恋妖邪,不求进取,也不知他怎会得知此事。谢鉴草草略了几眼,半页也未读完,便随手将那信笺丢了。
谢鉴将那斗篷在怀中抱紧了些,从那细颈酒瓶中倾出一盏酒来,拿在手中若有所待的向窗外看了一眼,将那酒举在嘴边慢慢饮干了。心中正清凄时,忽听外面有人声传来,正在谈论评议园中的花木。
谢鉴不记得自己关了园门没有,也不在意,任那人在园中游览行走。过不多时,又听那人兴冲冲的扬声道:「主人可在房中吗?」谢鉴听见了,却并不应答。那人却颇不拿自己作外人,径自推了门进房,看见谢鉴,不由「咦」了一声。
其时正是盛夏,谢鉴抱了一件狐皮斗蓬在怀里,那人自是稀奇得很,微微迟疑道:「敢问兄台高姓。」谢鉴又饮了一盏酒,又慢慢倾满。
那人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答话,居然便自行在房中观看,见桌上散着几幅草书,正是谢鉴这几日里写的,便拿起来细细玩赏,一时喜上眉梢,笑道:「兄台书字隽逸fēng_liú,又不失风骨秀挺,时人之中,已是上上之作,能否指点……小弟一二。」去看谢鉴,却仍是恍如不闻的喝酒。
那人见谢鉴似痴似傻的始终不理睬自己,不由起了玩心,伸手去扭谢鉴的下巴,一边笑道:「我瞧瞧,唔,生得还不错……」话未说完,耳边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颊上热辣辣的疼起来,眼前已是金星乱冒。
那人愣在当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只怕见了鬼也没这般吃惊,半晌才想起伸手去捂脸,跳起脚来叫道:「你……你居然敢打我?」。谢鉴冷冷瞥了他一眼,仍是不开口。他心中积了许多怨气,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
那人也不如何发火动怒,只是咬牙道:「好,我……我记住了……你等着!」
说完便转身疾步出去。谢鉴也没向他看上一眼。
那人出门少许时候,吟香便进了来,柔声道:「谢公子近日可好。」
谢鉴微叹了口气,低声道:「还不是老样子——请坐。有消息了吗?」
吟香在一旁坐了,为难道:「我托了许多人打探,从未听说钟观宪在外养得有人,都说他自那次病了,规矩了许多。只怕令狐公子不在他那里。倒是听说南公子常去灞桥那里。」又想起一事,问道:「通才那人,公子可是识得他?」
谢鉴漫漫道:「不识得,他自己进来游玩。」
吟香迟疑道:「那似是宣王殿下,曾有过一面之缘。外面都在说他要做太子了,公子……」
谢鉴「哦」了一声,也不在意,道:「那就是李诵了。」
他仍是思量着吟香通才的言语,忽然心中一跳,忽然想起南齐云旧时在厨房中避过雨,自己曾给令狐青画过一副小像,便是藏在那里,难道不慎被南齐云看见了。他匆匆到厨下验看,那小像果然不知去向了。他手中拿着盘子,心中一时百味杂陈,悔愧欲死。
南齐云自弄了令狐青在灞桥那小院里,从没见过他半分好颜色,少数是流泪,大多时候便是憔悴的呆呆坐着,倒比他哭还教人心疼难受。一时又想起给自己烧掉的那幅令狐青的小像来,那似是有意又似无心的狐气的情态神韵,说不出的惹人心思,不由微叹了口气。
第二日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