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香回首,魂梦绕高楼。素手轻玉盏,为解相思愁。”
润玉坊中,娇娘手挥五弦,浅吟低唱。
檀木案前,觥筹交错,青衫修士合拍卧酌。
酒到酣处,笑问对面佳人:“阿娇又得了哪个雅士的酬句?”
阿娇嬉笑:“常郎只说这几句好不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母亲吩咐了,哪间姐妹应和得好,便赏悬头牌花绸一月,张郎给出出主意,奴家感激不尽。”
“哦?你家鸨娘也开诗会?”
“有个外乡的落魄公子,拿着头两句来坊中征询下半阙,母亲觉得有趣,便应了,也算柳铺的一桩雅事。张郎快些帮帮奴家。”
时人擅诗,应和两句不是问题,青衫修士正斟酌词句,忽听楼下又是曲声响起,同样唱的这头两句,只下半阙不同,这一下子,倒将他的思绪打乱。
正悠哉悠哉,有个小厮匆匆上楼,递来一封书函,青衫修士拆开看罢,摇了摇头:“阿娇莫急,我还有事要办,上灯时再来寻你。”
娇娘撅着嘴问:“你真回来?”
青衫修士托着她的脸,深深一嗅:“果然是迷离香回首,我必回首的!”
笑闹了一番,阿娇忽然指着楼下:“常郎,就是楼下这位落魄公子征诗。”
青衫修士随意从栏杆处探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其貌不扬的,戴着斗笠,身上的衣裳也发旧了,还有几处破损的地方,果然是个落魄之人,正和鸨娘说着什么。
多半是为了出名,能想出这个办法,也是动了心思的。
青衫修士名叫常无迹,身为括苍派弟子,自也有他的交游圈子,等办完急事回来,且共饮两杯,谈上几句,若此人值得结识,便助其一臂之力,否则的话,就当看个笑话便是。
匆匆下楼,出了润玉坊,直奔镇上的药铺。顺路先去了两家小铺子,都没有收获,然后交代了一番,接着就来到最大的柳记药铺。
常无迹姓常,本名却非无迹,他隐身遁术在括苍派中是出了名的,行走无迹,久而久之,修行中人都称他一声“常无迹”,他自己也就干脆以此为名了。
这两年,括苍派负责周边三镇事务的联络人便是他,镇子上但凡有点头脸的,都认识。药铺柳掌柜见了,便恭恭敬敬唤一声:“无迹仙师。”
常无迹靠着柜台,一边琢磨着下半阙诗句,一边问:“老柳,你家铺子近日可收过郁金子和姜黄离?”
柳掌柜回道:“前些时日刚进了少许,无迹仙师要用么?我这就给您抓药。”
常无迹摆手:“不是我要。就是过来问一声,可有人买过这两味药材?”
“五天,还是六天前有人买过。”
“那行,你要谨记,若有人来买药,一定记住形貌,打听好住在何处,然后速速报我,我这两日都在润玉坊。”
说罢,常无迹继续琢磨着诗句,转身离开药铺。
刚走出去没多远,忽然惊醒,一阵风似的闪身回到柜前:“老柳,你刚才说什么?有人买过这两味药?”
“正是。”
“把药单取来我过目!”
柳掌柜去翻了片刻,扯着张皱皱巴巴的药单过来,被常无迹一把抢过,眼光扫过后,一掌拍在柜上,留出个浅浅的掌印。他却浑然不觉,追问买药之人的形貌特征和去向,思索片刻,急忙赶回润玉坊。
征诗的落魄公子却已经走了,老鸨笑问:“无迹仙师也有了好句子?先给奴家品赏可好?”
常无迹嘿嘿笑着推却,只说想当面向征诗之人请教,老鸨凑在常无迹身前,几乎半个身子压了上来,神神秘秘道:“奴家也不知那位公子居于何处,但瞧着,约莫也是个仙师,神龙见首不见尾。”
常无迹取出一块银饼,顺着老鸨胸前的深沟塞进去,却卡在一半处,再也塞不进去了,拍了拍银饼往下硬挤,道:“常某是很想结识一番的,还请鸨娘行个方便。”
老鸨笑容灿烂:“说实话,那位公子住在何处,我也不知,但每日必回来的,无迹仙师在我这坊中再等等就好。”
柳铺没几家客栈,常无迹转了一圈便获知,他想找的人并不在其中,只得耐心等候,同时也写信给永嘉的两位师弟,告知他们有了线索,只是不敢确定,请他们速至柳铺查访。
常无迹写信的时候,顾佐正和沈师姐商量:“这次去润玉坊,那老鸨态度大变,忽然热心起来了,还给了我十多首,有客人写的,也有姑娘们写的,那鸨娘说,这件雅事在柳铺镇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说是如果再等几日,或许还有远地的客人会来,因为坊中已经张贴了告示,献出诗作最佳的姑娘,可以拿头牌,这些姑娘都在想办法拉拢恩客......我就觉着,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沈师姐道:“你在担心被我括苍派的人找过来?”
“难道师姐你不担心?”
“我当然担心,但现在我想赌一次,看看谁先找过来,是我的同门,还是我要等的人。”
“这么搞,风险很大啊。”
“我愿意承受这么大的风险。”
“你就那么确定,你要等的人有办法从括苍派手中把你救出去?照我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咱俩继续隐匿踪迹,我记得师姐你之前曾经说过,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咱们逃去南疆,贵派的势力,总不至于能在南疆一手遮天……”
沈师姐打断道:“我要等的人……是他……”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