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顾佐要提条件已经有所预料,录事参军抬手示意:“顾长史请说,但凡能做到的,我龙武卫上下必然全力以赴。”
顾佐道:“如果是年入一万贯,顾某什么都不提,南吴州想尽办法也要予以保证,但三万贯,乃至想要四万、五万,难度不小,需要面对的是整个南诏。顾某如今官不过南吴州长史,区区从六品,面对六诏国主,只能缩着脖子做人。六诏虽为诏国,但凡事受剑南道节制,朝中都将其国主之位与正四品的下州刺史比肩,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你说我一个从六品,在人家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想要打通商路又谈何容易?”
“其实不止南诏,南吴州还要面对剑南节度府。鲜于向以益州刺史领剑南节度,益州为上州,刺史为从三品大员,剑南节度府的人面对我这个从六品的微末小官,又怎会以正眼相待?做起事来,必然处处掣肘。唉,难啊……”
录事参军思索片刻,道:“想要将南吴州由下州升为上州,难度不小,因南吴州为军州,方方面面牵扯太大。若是顾长史愿意交出部分权柄,比照内地州郡……”
开玩笑呢?一听这话,顾佐立刻摇头:“那就更不好办了,我的意思,可以不考虑南吴州升格的问题,只要能解决顾某的官品,让顾某和六诏、和剑南节度府打交道时直得起腰来,那便成了。”
条件报出来了,就等陈玄礼接招,这肯定不是席间就能敲定的,于是众人又喝了几轮酒,转而谈了些京中轶事,宴席便散场了。
顾佐告辞后,陈玄礼赶往兴庆宫,他是守卫宫禁的大将,皇宫与他自己家一般,随意出入。
来到南薰殿,询问值守的千牛卫军士,得知天子已经休息了,于是前往南薰殿的东庑,果见打头的一间里灯火通明,于是上前叩门:“大将军?”
房中传来高力士的声音:“陈将军?”
一名小宦将房门打开,向陈玄礼躬身,陈玄礼知道这是新近受高力士器重的小黄门,姓鱼,名朝恩,冲他点了点头。
小黄门退了出去,陈玄礼入内,就见高力士从书案后起身相迎,案上堆满了奏折。
“陈将军怎么有空来咱家这里?请坐。”陈玄礼为人谨慎,素来不与内宦相交,哪怕他实际上和高力士已经相识四十年,却依旧少有往来。
陈玄礼拱手坐下,沉吟片刻,见高力士微笑望着自己,于是开门见山:“今夜前来,特向大将军求官。”
高力士有些意外:“所为何人?所求何官?”
陈玄礼道:“南吴州长史顾佐,职分不动,只求品级。”
高力士眯着眼睛想了想,道:“南吴州长史,那个扛住兽潮十七个月的顾佐?”
陈玄礼道:“正是。”
高力士点了点头,再次确认:“差遣不换?”
陈玄礼点头:“是。”
高力士道:“好。”
陈玄礼起身告辞,高力士独坐,思索良久,将鱼朝恩召入,把陈玄礼求办的事情说了,问:“如果是你,打算怎么办?”
鱼朝恩想了想道:“南吴州为军州,却类六诏,更似宗门,朝廷概不管的,因此兽潮退后并未加赏。但长史顾佐保全当地军民近万,朝廷还是应当有所表示才好。若是不动差遣,则当于本职上擢迁,其本官为长史,其上为南吴州都督,今南吴州都督为吴国公,吴国公为寿王长子,是故其职有寿王府臣之意。今我所知,有二职空缺,一为寿王府长史、次为寿王府典军,大父以为如何?”
寿王府长史是从四品,典军为正五品,这两个官职,都是寿王属官,打理的是寿王府内务,没什么大权,也不涉朝政,但却是官员品级提升的台阶。尤其王府长史,已入大员之列。
这个建议令高力士非常满意,向方方面面都能解释得通,而且还满足了陈玄礼的要求。除此之外,还解决了心中的一道难题,可谓一石二鸟。
就在上月,李相上奏,保举姜度为寿王府长史。高力士也知这是李相为女婿打开上晋之举,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却不得不多一个心眼,将奏章压住了不予呈报批复。
要知道,当年李相是保寿王为太子的,却由于自己的阻拦,而立了今太子,这是两人之间的一次重大交锋,也因之扎下一根刺。
如果同意李相的保举,由其婿出任寿王府长史,天知道李相会不会有什么后手;如果直接批驳,又太过于得罪对方,令双方最近稍有缓和的关系再度弄僵,这是他不愿看到的。如今有了陈玄礼的举荐,就可以堂而皇之回复李相了。
“你去跟李相说,寿王府长史一职,陈将军开口了,陈将军很少跟咱家提要求,咱家无法推拒,算我承李相一个情,奏折就代圣上封还了,请李相另拟所请。”
“是……那个……”
“怎么了?”
“陈将军……是打算走南疆这条路筹措军辎?”
高力士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你可不许打南吴州的主意,不仅不能伸手,有什么事还要多帮衬着些,别怪我没提醒你,谁往这上面动心思,龙武军杀起人来,甭管是谁,我都不管!”
鱼朝恩额头立刻见汗,俯身磕头:“大父放心,儿不敢!”
隔了半晌,高力士才缓和了语气道:“王承业是个不理事的,羽林军早就被他带废了,千牛卫宿卫宫掖,又不是上阵的材料,北衙三军之中,关键时刻,咱们这些人只能指望龙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