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妙台在长安东南角,位于芙蓉园的北侧,紧邻曲江池和杏园,可以说,它本身就是曲池园林的一部分。
曲江水波浩渺、江岸曲折,自前朝起,历代于此辟御园、开新渠、筑高楼、立新门,成为名冠天下的游赏胜地。贵族仕女、车马侍从、梅壶酒浆、笙箫画舫,令人流连忘返,正所谓“苑外江头坐不归,水精宫殿转霏微。”
天子常于此大宴群臣,新科进士于此夸耀文华,这里是长安最为繁华之处,是大唐fēng_liú的见证。
说老实话,顾佐虽然从没来过曲江,但道听途说,他心目中的东溪大休闲圈,就是比照着传闻中曲江池的模子而来。
当然,南吴州偏僻之地,比不得曲江池的文萃,如果说曲江池阳春白雪,高端大气上档次,东溪则是下里巴人,走的是下九流的路子。
虽说下九流,却填补了大唐繁华图卷的空白,市场表现大大要得!
曲江池占地很广,顾佐由朱雀大街而东,一路过开明、大业二坊,从晋昌坊开始,就进了曲江园林的范围,再穿通善坊和青龙坊,便来到杏园。
此际正当春时,一路沿江而行,目光所及之处,碧波荡漾、草绿花红、楼台叠翠、烟柳画桥,以前便是天子游幸芙蓉园之路,后来修了夹城,可从皇城直抵芙蓉园,才免了与民争道。
酒楼、茶摊、字画小店玲琅满目,贩夫走卒挑着货担,或蹲在路边,或沿街叫卖,热闹异常。如此图卷满是浓浓的生活气息,正是顾佐的最爱,如果一座城里没有这些,在顾佐看来,就没有了生机和气息,没有了灵魂,不是文明的追求,而是文明的倒退。
一边走着,他一边记着,琢磨着将来的东溪还应该兴办些什么店铺。
不多时,就来到杏园,皇家游芙蓉园,百姓游杏园,杏园是开放的,因此游人如织。
行步观花间来到杏园之南,前方已是人头攒动,挤不进去了,顾佐向路人打听雄妙台的所在,得知就在前方,身边的人群都是要登雄妙台观赏歌舞的。
如此拥挤,大大出乎顾佐预料,再向左右打听时,身边却挤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向顾佐低声道:“这位老兄,一贯钱,带你进去。”
顾佐愕然:“啥?”
那人压低嗓音道:“挤是挤不进去的,今夜虢国夫人驾临,十二娘要亲自登台演舞,桌席早就定满,老兄排下去无济于事。看你穿戴不凡,想来也不是缺钱的主,拿一贯钱,给你安排一个座席。”
顾佐顿觉有趣:“黄牛?”对方的身份,令他好一阵恍惚,充满了亲切感。
对方没明白:“啥?”
顾佐道:“没事。”看了看拥挤的人群,暗想,自己若是悄悄坐在台下看李十二演舞,李十二会不会感到惊喜?
对方见他迟疑着没说话,又继续劝道:“兄台,你真排不上的,那可是十二娘!十二娘舞剑啊!一般人还真看不到,今夜也就是沾了虢国夫人的光,你还犹豫甚?”
顾佐自从当了长史之后,就养成了从善如流的习惯,当下便同意了,跟着对方离开人群,绕到雄妙台东南角的围墙下,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人,其中还有六名修士,但论起境界,还是自家最高。
等了片刻,有人出来招呼:“额跟里头订好了三桌,进去以后,就坐丁六、丁七、丁八,不要坐乱咧。酒水一起商量着点,钱自己出。先把钱交了。”
所有人都交了钱之后,此人一马当先,绕着雄妙台的墙根向西南方向走,大家紧跟在后面。
队伍中有人不放心,询问同伴是否靠谱,他那同伴就是万年县(长安东城)人士,当即回答说没问题,这是雄妙台常有的事。顾佐听罢也放了心,同时也在暗暗感慨,看来李十二在长安是真受欢迎啊。
谁想才走了片刻,队伍就被一群衙役捕快给两头堵上了,顾佐感到非常震惊,真不愧是京兆之地,这帮捕快里多有修士,领头的还是个金丹!
衙役们高叫着:“莫让打桩的跑了……”当场将企图逃跑的几个黄牛抓了,顾佐这才知道,京城管他们这种人叫“打桩的”。
顾佐站在队伍里没敢乱动,所有花了钱想挤进雄妙台的客人都没动,站在旁边看戏。
看戏归看戏,却没想到,看着看着自己也亲自下场了,万年县的捕快衙役们没把“赃款”退还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把他们带走,说是配合过堂。
这要真去了,不知耽误多少事,此间顿时响起一片“冤枉”声。
如果是在南诏,甚至剑南道或者岭南道,顾佐肯定要跑了,但这里是京城,是大唐首善之地的长安,他还要参加祈福法会,自己没犯什么大错,此时逃跑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不停向身边的捕快反复强调:“我是李十二的同门,兄弟能不能通融。”
那捕快啐道:“你是十二娘同门?既然如此,还跑来跟打桩的搅合什么?继续吹,真是恬不知耻!”
被衙役们(主要是被几个修士)驱赶着进了雄妙台院墙的一道小门,里面有间大堂屋,屋子里已经坐了一地的人。
顾佐暗叫倒霉,这才知道,今夜或许是万年县一次集中清理打桩人的行为,偏偏被自己赶上了,这该找谁说理去?
瞧这阵势,怕是准备一波一波的打,等轮到自己的时候,或许就是明天了,他可不想在这里呆上一夜。
于是顾佐拼命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