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少年身边的官差同样被死人盯着,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往边上挪开两步。
官差首领伸手试了试伙计的鼻息,又按了按颈动脉,嘎声道:“糟,没气了。”
伙计身边有个瓷瓶兀自滚动,地面洒落不明液体,同样是绿色的。燕三郎嗅觉灵敏,这时就闻见了浓浓的酸味儿。
“醋?”千岁亦有所感。
这可不就是好重的醋味儿么?
但就在众人眼皮底下,液体迅速挥发,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地面干干净净如水洗,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
这玩意儿留不住?官差首领脸色大变,将地上的瓶子拣起,小心翼翼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绿色液体还剩些底儿,赶紧取木塞盖紧。
另一名官差在伙计心口按了一会儿,爬起来道:“头儿,这厮死透了。”
“晦气!”官差头子脸色难看,“带回去。上头交代了,死要见尸。”
燕三郎看着这人死相,不由得皱眉。
这是什么毒?
千岁也在问他:“燕小三,你辨认出毒性了么?”
少年摇头。
外行只能看看热闹,像他这样熟识药理毒性的内行却能留意到在人群里,闻言站出来道:“我家少爷也是受害者,身子又弱,怎能跟你们去署衙!”
官差首领想到回去就要挨骂,这会儿也没好声气,冲他们就是一瞪眼:“这是规矩!他是嫌犯见过的最后一人,懂不懂!”
众人还待再争,周围官兵都围拢上来。
燕三郎向他们摆手:“莫急,小义跟我走一趟,其他人留在明月楼。”
傅小义立刻站到他身边去,两人随官差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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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方今日有约。
此刻,他就站在融绘堂的角楼里。持节使谭培的新宅今年才完工,新修起的角楼也作书房之用,里面收藏许多名家墨宝。
同为拢沙宗门下,谭培是端方的老熟人,七年前离山赴任,同时买下了安涞城西的这座融绘堂作为府邸。
花了几年时间才修好角楼,恰巧端方出使安涞,他就请昔日同窗好友前来作画题字,为自己再添一收藏。
这种事对双方来说都倍儿有面子,因此端方也是欣然应邀。
他刚刚放下画笔,目光不经意扫过窗外,却一下凝住。
融绘堂的角楼连着高墙,他所立位置有三层楼的高度,自雕花小窗眺望,近处是街心人潮,远方有镜湖绿柳,人烟与美景俱全。
这也是谭培精修角楼的原因。
端方画的就是窗外美景,收笔时最后一眼,恰见一辆华贵马车在融绘堂隔壁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车厢描金,绘有精美的飞凤图案,端方还顺便认出两个轻盈法阵。拉车的白驹好生精神,通体没有一丝杂色。
马车周围有一整支卫队,前呼后拥,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
“咦,这是哪位大人物到了?”端方对宣王廷许多人物的印象只停留在纸面资料,想和实际本人联系起来还有些难度。
起,踱到窗前往下看。
与此同时,侍女也从车里扶出一名绝色丽人,往大门走去。
这女子一身素淡,最华丽的装饰也不过是披了件领口缀毛的白狐裘,蛾眉淡扫,即便是素颜也让人眼前一亮。
她约莫是二十五、六,根本不须矫揉,眉眼之间尽是楚楚风情。
谭培哦了一声:“那是太妃。”
“太妃?”
“是啊,先王先后去得早,后宫里头就数这位玉太妃的位份最大了。”宣王颜同烨还不到十七岁,体弱多病,暂时还没有娶妻纳妃。
二十多岁就成了太妃?端方失笑,宣太祖那可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哪。
不过他嘴角的立刻就凝固了,因为这位玉太妃侧身与侍女说话,螓首微晃,露出簪在青丝上的一朵绒花!
淡蓝色,雏菊一般大小。
端方心中剧震。
是她?
他杀掉裘娇娇当晚,隐在竹林中窥探的女子,居然是玉太妃?
他一直以为是个高阶宫女。
端方事后一度忐忑,担忧那女子会去告密,甚至盘算一些应对之策。惹起摄政王怀疑终归不妙。
好在等来等去,也没等来宣王廷的盘问。他进宫几次,见摄政王神情焦躁,却不似怀疑到他头上。
那女子没有告密?
现在他知道了,窥探者是玉太妃。
一时之间,端方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那天晚上,她躲在竹林中作甚?
还有,她是不是压根儿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为何没去告密?
“端兄,你还好吧?”谭培见他脸色骤变,似是惊骇,不由得往下望了一眼。玉太妃这样天仙儿似的美人,端方见到她为何见鬼一般?
“无妨。”端方苦笑,胡说一句,“她与我从前的朋友好像。”
“哦?”谭培以为有八卦可听,调笑道,“可是红颜知己?”
“休得胡言。”端方正了正脸色,赶紧摆手,“多少年前就已经故去了。”
谭培自觉失言,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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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涞城西城区的署衙离明月楼不远,乘马车走上一刻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