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颜色之外的东西,这些年来,你跟着那些先生们到底学了多少,我也不甚清楚,你自幼聪慧,却懒,可嫁为人妇之后,便不似闺中了,可以想躲懒就有人纵着你躲。所以有些放下的,不愿学的东西,还是得拿起来,不为别的,就为技多不压身。”
“嗯,”季漪咬唇闷声应了下来。
董氏见她听进去了,又见发已半干了,又取过玉梳为她梳发,“还有一事,既然那人那方面没事,那你们势必要圆房的,那册子我等会儿给你,你看看。
只是你才初初及笄,身子骨还弱,便是每月有药浴膳食温补着,也不能胡来,要懂得节制,不可什么都依着男人,可知道?”
“还有,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说着一次就行了,等真的如愿了,还有二次三次,等你从被他哄骗得头晕脑胀中反应过来,只怕腿都软了,爬都爬不起来……”
董氏为人爽利,既然是为了女儿好的东西,便是有些羞耻,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可季漪哪怕两辈子,哪怕当初先帝为了她能懂情趣,让教引嬷嬷教她一些魅惑的手段,但这些闺房中事,却是无人敢教她的,无他,先帝疑心病重,这些私密的事,他想着必须他来教才行,不过他没那个机会,有那个心的时候就被姜谌允一刀砍了。
等她嫁给姜谌允,魏烨心里一千个不愿意,本就没打算把婚礼作数,又怎么会让人给她说这些。
所以这还是季漪两辈子来第一次听到这话,一张脸登时绯红,连耳根子都是热的,忍不住叫了声,“娘……”
“你害什么羞,明日就得面对了,我不和你说,又谁和你说这些。”董氏虚虚点了点她额头,却没敢真点上去,担心给她落下红印,明日梳妆不好看。
这一晚,董氏在季漪屋子里待了许久,眼睛红了又红,最后还是她担心自己再待下去忍不住抱着女儿哭,让她别嫁了才离开。
翌日,薄雾笼罩,晨光熹微,磬漪苑已是灯火通明,有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季漪就在半梦半醒间被锦玉扶起,匆匆泡了个花浴出来,屋子里,全福夫人也就是安国公府二夫人刘氏和董氏已在等着了,先由全福夫人刘氏为其开脸。
开脸季漪上辈子成亲时就经历过一遭,倒也不至于太难忍受,加上她人长得娇美,肌肤又细嫩,吹弹可破,刘氏见着都心生怜惜,不忍心过于用力,生怕将这样的娇美人弄疼了,动作是又轻又快,很快便完成了。
待开过脸,便开始描蛾眉,点朱唇,绾发髻。接着就是换喜服,里三层外三层,等一切都弄好了,已是到了外面鞭炮齐放之际,姜谌允已经骑马而来接亲了。
临出门,董氏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不舍,抱着季漪哭了,一旁的季源也是红了双眼,连最小的安哥儿也拉着季漪的手在哭,红盖头之下,季漪也已经是泪流满面,最后还是老夫人看不过去,伸手拉过季漪,塞了个苹果给她,再将她的手交到已经等了许久的姜谌允手上。
季漪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他手上的温热包裹着她的指尖,掌心,让她有些不安的内心突然踏实下来,突然她被他打横抱起,躺进他宽厚有力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时,又听到他在耳边温润低哑的安抚,“别哭,我会经常陪你回来的。”
季漪眼又是一热,只是这次她却是忍着眼里的湿热没让泪留下,嘴角也微微翘起,紧了紧圈着他脖子的双手,又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他:“嗯。”
被他抱进花轿后,八人的大轿就被抬起,头上戴着红盖头,外面的世界自然看不到了,隔绝了环境,只能够听到外面热闹的鞭炮声,敲锣声以及欢快的喜悦声。
喜轿内季漪紧紧抱着手上的苹果,听着外面热闹的各种声响,心里有对爹娘安哥的不舍,也有对于嫁给他到姜府的生活充满的期待与憧憬,当然,随着伴着的还有浅浅的不安。
只是想到他们历经两世才能真正在一起,相守一生,那股浅淡的不安也随之消去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日子便是艰难也是甜蜜的。
老夫人和季源夫人为季漪准备的嫁妆丰厚,除了宫内送来的嫁妆,姜家的聘礼,董氏还将自己从出生时就给她准备的嫁妆又加了自己手上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产业全部都给季漪做了嫁妆,而老夫人也就季漪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她的所有嫁妆与这几十年的积攒,也全都交到了季漪手上。
可以说,季漪这次的嫁妆比十里红妆更甚,等他们抬着嫁妆绕城一圈到了姜府的时候,刚好到吉时了。
拜过堂,进了婚房,季漪坐在铺满压床瓜果的喜床上,耳边时不时传来外面热闹的声音,眼前是红盖头的一片红,隐隐能望见屋内喜烛燃起的昏黄烛火。
她抱着手上的苹果却感觉一阵恍惚,此情此景,多像她上辈子嫁他的那晚,也是这样的情况,只是她没能等到他挑起盖头,一道让他前往边关的圣旨便来了,季漪再次紧了紧手心的苹果,心里的不安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