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声道:“去将程道正给朕传来。”
程道正来时,盛澜已被皇帝让宫人带去了偏殿歇息。
他刚行完礼,便听皇帝道:“盛昭仪这段时日情绪皆算平稳,你说是渐好之态,怎会忽又存了死志?”
程道正一听,很是震惊,也很是惶恐,道:“回陛下,患此疾者,哪怕面上痊愈了,死志也深藏于心中,只待诱发,便卷土重来。微臣斗胆一问,不知近来,可有何变故,刺激到了昭仪娘娘?”
“变故?”
“若无变故,娘娘的情绪不当这般大起大落。”
皇帝不答,沉思起来。
是因女儿的离去,还是因那夜做羞人事被抓、因而心中生了梗?
好似皆是,但好似皆不是。
女儿的离去,是盛姮早便晓得了的事,至于做羞人事被抓,更无道理,他的狐狸是患了病,但还不至于脆弱至此,加之,那夜事后,他也安抚了许久。
程道正见皇帝仍在思索,小声提醒道:“亦或是,近来有什么要事发生?一些事,对旁人而言,只是小事,但对昭仪娘娘而言,兴许至关重要。”
一听这话,皇帝心头一震,眉头皱了起来。
倘若他未记错,今日正是许澈的祭日。
……
三年前的今日,月上无雪,三年后的今日,大楚也无雪。
入夜,盛姮看着窗外的庭院,身旁的桌上摆着香烛纸钱,除此之外,还有一幅画。
那幅一直藏在梨木小柜中的画,今日却被她取了出来,光明正大地摆在了桌上,也不怕被旁人瞧去。今夜,她要的便是画被别人瞧见。
该知会的看客,已然知会,现下就等大幕拉开,好戏上场。
半个时辰后,盛姮在宫殿一角,不顾宫人劝阻,置了灵台,
灵台上有遗像、有香烛、有烧着的纸钱,灵台前,还有一位遗孀,若说美中不足,那便是少了一块灵牌。
盛姮一袭素衣,不施粉黛,青丝上、手腕上更不见一件珠钗宝饰,面容清冷,断无丝毫媚意,落在宫人眼中,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掉入凡尘,惹人怜惜,也招人不解。
卿本佳人,奈何疯魔?
在殿内私设灵台祭拜,已犯宫中大忌,且祭拜的还是亡夫,更是送死无疑,最为紧要的是,这位绝世佳人,竟故意让宫人将此事说与了皇帝听。
这已然不是送死,就是铁了心求陛下赐死。
殿内宫人见后,皆是叹惋不已,感怀不断。他们伺候的这位主子,平日里虽是狐媚做派,惹了六宫嫉恨,但对他们这些下人们,也算是所待不薄了。
宫人们心绪不稳,但盛姮却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该来的报应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