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想起自己的玉印,随后又打消这个念头,毕竟,除了她和已死的李玦,谁都不知道印章在她手上,即便怀疑到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据,崔家的娘子,不是空口无凭就能赖上的。
那么,恐怕就只有郡公和杨夫人了,他们今天送葬而出长安城,加上亲眷俱至,少不得留下些许护卫保护他们安全,身边难免有空子可钻,对居心叵测之人来说,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崔清把直棂门推开一丝缝隙,门闩依然闩上,静静地盯着院子外面,屏幕外的叶雨时只看到一团漆黑,免不了调节屏幕亮度,竟然真的可行,他把屏幕调到最亮,屋外如罩上一层灰色滤镜,勉强能看得清楚。
“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叶雨时悻悻地叹了一声,“难得碰见刺客,咦,这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他实时录屏,此刻他把前几分钟的声音和现在的重合在一起,果然,那声音越来越大,叶雨时忙发弹幕提醒,[你小心啊,说不准他们会跑进来。]
当他弹幕刚刚发送出去,屋外竟真的跳进一个黑影子,叶雨时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
崔清不敢再在厅堂门边偷看,她轻手轻脚搬来桌子椅子等小物件抵住门,自己进到右侧的卧房,关上房门,示意林妈妈不要说话,两人安安静静地蹲在地上,听门外的脚步声匆匆,原本已经走出院门,不知为何转了一圈回来,在西厢房前停了片刻,又出去了。
她静坐近十分钟,听见再没有声音,才到厅堂处拉开门闩,一个团成一团的麻布灰扑扑地落在檐下,崔清以袖子的布包住手,捡起这一团布,缓缓展开,借着月光----她也看不清楚那么潦草是什么字。
[这是血写的,血迹还没干呢,]有屏幕亮度支撑,叶雨时很快辨认出来,他截了个屏保存,打开摆渡识图,一个字一个字查,总算把意思拼凑出来,大概就是----府里的人都不可信。
崔清把这团布藏在怀里,回去卧房,睁着眼睛,等林妈妈睡熟,她抓着蜡烛出去厅堂,点燃烛光,把这一团布烧成灰烬。
“杨夫人和郡公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崔清躺回床上,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好心告诫我的人是谁?为什么说府里的人不可信,难道他想提醒我,李玦是被府里的人杀死的吗”
她最先怀疑到那三兄弟,在她看来,杨夫人和郡公若知道李玦死因而不追究,最大的可能是骨肉相残,其次就是,凶手位高权重,他们无力怪罪,至于这向她散发善意的这档人,难不成想找出杀害李玦的凶手?
她原以为晚上碰到这事定然睡不着,不曾想很快陷入睡眠,一夜无梦,清晨起来,鸟声啾啾,简单洗漱过后,她去杨夫人院子里汇合,先哭一场,再上马车,崔清仔细观察杨夫人的表情,然而一无所获,她仿佛对昨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等到日光移至头顶,他们总算敲敲打打来到了墓门前,到了墓地,先行下车,祝者依然摆设酒脯、瓦木、黄金、玉器,烧纸钱,众人再哭,崔清站在灵柩西边,戴上帏巾遮住脸,一边哭,一边送灵柩入墓穴,祭品等物摆放完毕,郎君们一铲又一铲土盖上灵柩,慢慢形成一座坟冢。
杨夫人在墓前哭得嘶声裂肺,肝肠寸断,望者流泪,直到她们坐上回程的马车,还能听到杨夫人断断续续的哭声随风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