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感觉就这样产生,在宗光的心目中,天浩的形象逐渐放大。这是随着一件件事情点滴汇成,最初的亲密与感激也发生改变,朝着崇拜与敬畏演化。
宗光现在已经不太敢使用“阿浩”这个称呼。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念头。我和他不一样,在旁观者的角度,宗光对父亲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对于这次出兵,父亲从一开始就抱着有限的合作态度。他老谋深算,表面赞同,实际上对整个计划有所保留。
汨水城粮食供应情况远没有宗具说的那么糟糕,派出的军队并非全部精锐,至少留下了三千人。
宗光有种感觉,天浩好像什么都知道,这些秘密他似乎了然于心。
宗光知道磐石城强大的产粮能力对父亲产生了震撼效果,那并非是嫉妒,而是羡慕。父子俩就这件事私下聊过,宗具对磐石城良好的周边环境为之赞叹,但他很冷静,用沉稳的语调告诉宗光: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担任磐石城主,东面大海的资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开发到这种程度。
这需要果断坚决的魄力,需要远见卓识的目光,还需要在一定时间内忍受种种不便,甚至是底层民众的质疑和反对。
宗具毕竟是过来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很特别。
“阿光,好好跟着阿浩干吧!他的前途不可限量。”父亲的话语充满了敬佩。
宗光沉默着缓缓点头。
“阿浩是个性子坚韧的人。他有足够的耐心,而且对他自己也很苛刻。”宗具的目光悠远,有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成分。
“阿爹,你指的是什么?”宗光全神贯注思考着问题,有些疑惑。
“阿依,他是阿浩身边唯一的女人。”宗具在“唯一”这个词上咬得特别清楚。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似笑非笑,透出一个中年男人对时间沉淀的理解:“阿依实在太丑了,那么难看的女人,阿浩竟然把她当做妻子一样爱护……换了是你,行吗?”
长久以来,这是知道阿依与天浩关系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她实在太丑了。
细瘦的腰肢就像树枝嫩芽,一掐就断。胸部和臀部的尺寸倒也勉强过得去,却并不符合北方蛮族的审美观点。她没有粗壮的胳膊,细长的大腿看上去就没几两肉,这种女人下地干活耕不了几亩田,上山一整天也带不回多少柴火,搬不起重物,扛不起岩石,简直丑到令人头皮发麻,光是看看就觉得恶心想吐,任何思维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想要要与她发生超友谊关系。
阿浩显然不是傻瓜,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城主。
可他的身边偏偏只有阿依这一个女人。
非常诡异,令人无法理解,完全不符合逻辑。
看着儿子充满疑问的双眼,宗具发出极其佩服的叹息:“统治并管理一座城市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那记得那句老话吗?吃苦在前,享受在后。阿浩在这方面给磐石城所有人做出了榜样。阿依是全城最丑的女人,阿浩把好的东西让出来,除了权力,他什么也不要。”
“他可不是装模作样,阿依给他生了一个孩子,而且还是长子。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你觉得以阿浩的身份没有在高达上百米的塔楼顶端,看着从地平线上出现,在视野中不断扩大的黑点、黑线、黑色团块。
这是雷角城派来的第三批,也是最后一批军队。连同之前派出的两批,总数高达十万人。
他们带着辎重和给养,为了便于远距离行军,加之又在领地内部,沉重的盔甲和兵器放在车上缓缓随行,只有轻装护卫人员配备了武装。大量的牛和骡马夹杂在队伍里,远远就能望见飞扬的尘土。等到距离在旁边的天狂,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带着在场的大部分人转身走下楼梯。四万人不是一个小数字,他们的食宿必须尽快得到安排。从整编分队到分配休息区,各种事情又多又乱,都必须处理。
脚步声在塔楼下层回荡,没有下楼顺势的轻快,夹杂着一丝急躁的冲动。
天浩对这走路登梯的节奏很熟悉,强化过的大脑能抓住所以细节并同时加以判断。
他知道来人是廖秋。
大约过了二十秒,身后传来沉重的呼吸,他正努力调匀节奏,嘲讽的口吻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已经形成固定习惯,一种风格。
“我还以为你会在城门那里迎接我……看来是我错了。”廖秋的语音有些自嘲:“不过想想也对,您可是尊贵的城主大人。”
天浩转过身,严肃与凝重在他身上构成了特殊的威严气质:“怎么是你带队?大王不来吗?”
他一直观望着塔下正在进入城市的军队,没有找到雷角之王的身影。
廖秋收起玩笑的表情,凝重地叹了口气:“雷角城出了点儿事,大王必须留下处理。这是军队签领认证的文书,你自己看吧!”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捆成卷筒状的小型兽皮,递到天浩面前,后者徐徐展开,看到了用黑色墨水写成的文字。内容很简单,注明了这支军队统领的名字、人数、辎重和装备情况、约定的交接时间……在兽皮的右下方,留下了牛伟邦的签名,加盖了雷角部族特有的专属印记。
天浩默默注视着页末的红色印记,仿佛纹章学家正做着研究:“雷角城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阿凝?”
天气寒冷,廖秋拢了拢身上的无袖皮袍:“算是吧!涵中知道阿凝和两个孩子跑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