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做了什么孽哟,要遇到这样的烂赌鬼!日日赌,夜夜赌,早晚要把家财全部赔到里面去!以往我为他还了多少债,今天居然又借了那么多。二十两啊,二十两银子,这怎么还的了?!……我,我不过了,我要回娘家!”
二十两!这么多!黄倩一愣,有些吃惊。自她重生而来,虽然百般打听,却依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朝代。问爹娘,问王铁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一次她对这时的银钱做了大致的估算。却发现,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竟和现代的四千元相当。二十两的话,可就是八万块!对一个小山村里的农家来说,八万块,真是生生要把家底吃空!
也难怪王素云如今模样。
“娘,你冷静些。看把弟弟吓的。”黄倩缓了缓语气,往窗外看了一眼,却见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清,口中便道,“赌桌上,总是有赢有输的,爹爹先前手气不好,这会说不定就赢回来了呢?您在家里急得跟什么样,不还是不清楚?以倩儿看,最好到赌场去看看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她望着王素云,语气诚恳,“也不论爹爹现在输多输少,更或是赢回来了,都将爹唤回来。整夜整夜的赌,身体首先熬不起啊。家里只有您和爹两个大人,您都不愿管他了,谁还拦得了他?”
“我管他去死!”
“他再怎么样,也是爹爹啊!爹是天,娘你就是地。我们家缺了你们俩任何一个,都成不了家的!您就为着小虎,也要将爹唤回来啊。”
王素云慢慢止住了哭号,却不再做声,只小声抽泣。
黄倩见她不再提什么回娘家的事情,心知她是动了意,便又劝了半天,最后连黄小虎也挤进王素云的怀里,用糯糯的声音劝道,“娘,娘,你去把爹爹找回来吧。”
王素云一怔,重重地叹了口气,才回过头来看黄倩,有些迟疑地问,“我一个妇道人家,就这么不管不顾冲进赌场?不太好吧?”声音中犹带着浓浓鼻音。
听得此言,黄倩大大松了口气,“大不了我和娘一块去。”她转眼看到小虎窝在王素云怀中,心中一动,“不过我们俩都去了,留小虎一个人在家,他也挺怕的。不如我们三个都去,将爹找回来,怎么样?”
王素云闻言,望着怀中的孩子,“小虎,愿意跟娘去找爹爹吗?”
“愿意,小虎愿意。”黄小虎搂着她娘一个劲点头,王素云看着,眼睛一热,泪珠又滚了出来,“我的好虎儿……”
黄倩看着这面的母子情深,心头却浮起一丝失落。……果然因为自己不是原装的,所以王母对她,永远不会流露出这样的深情么?记忆中那个要为自己煮**蛋的王素云,是真的越来越远了?自己那么努力想要得到的亲情,只是……自己的奢求么?
灯火蓦地爆出“噗”的火花,屋内的光芒一明一暗,黄倩恍然才回过神来。
这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王素云带他们娘仨打着灯笼,一路寻到村尾的小赌场内,将黄二提溜了回来。其实后面黄二的手气确实是回了些,也不是一味的输,尚还了八两银子回去,只是人确实有些熬不住,神一直紧绷着,早想走了。结果看到自己妻儿一同寻来,他内心震动下却也借坡下驴,装出恼火的样子和妻儿回了家。
只是回去后,向妻子下话保证赔不是,自是免不了的。
打那之后,黄二是轻易不下场了,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只是借债一还,家里的吃穿用度,又紧巴巴的。黄倩心中不是滋味,开始寻思起,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赚些小钱补贴家用。
而此时,周小姐的罗帕绣好了。
其实大家小姐的罗帕,向来是自己或身边丫鬟做的,断没有流落到她一个外面人做的道理。当初罗二***三个荷包,却是因为家下的赵嬷嬷是王素云娘家的二舅母,因此寻了门路,才把活计接给她。而周小姐打见了绿竹的荷包,却对黄倩有了几分兴致。因此特例遣人将她招去镇上,问了番话,便将一方素色罗帕丢予她,让她随意绣些什么出来。
周家是立山镇的大户。在这个黄倩甚至连身属哪朝哪代都不知道的地方,能知道黄家村属于立山镇,已然算不错的收获了。听说最近的大城叫涪城,只是这个最近,即使从镇上出发,也要走上半个月,所以她却是从未去过的。
因了王素云和赵嬷嬷的关系,黄倩这一两年到立山镇的次数,却是不少。这是个典型的南方小镇模样,但也不像江南水乡那样房屋临水而建,这的河流沿着镇边上一绕而过,往远方流去。据说沿着此河走上半月,也能到涪城。她这才将关系理顺来。
镇上铺着古旧的青石板街道,苔痕尚显,小巧的街道和房屋。周家就在镇中心最大的宅子里边。她本是识字的,但到了这边,却也借着王铁匠这伪书生的名义,略微看了些书,学了些字。
于是在远远看到宅子大门上,大大的两个周府的繁体字时,她才叫住送她来的黄三叔,从柴草车上慢慢溜了下来,道了声谢,才整整衣裙,往周府而去。
这次,她是前来交还罗帕的。
只是等见到周小姐时,她已经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不过一个镇上的大户,这架子也这般大!心中愤愤,她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做足了温良谦恭,从怀中拿出那方罗帕,递予一脸慵懒的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