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当头喝
裴秀这个新年过得是又窝火又恼怒。
年三十晚的帮宴,章为民和阿木筹划得很热闹很有气派,个个都欢天喜地,没有受到分帮情绪的影响。连阿生都陪着花栖梧笑得开怀。
而姐姐,在这样的气氛中,却显得格格不入。一开始,有花栖梧陪着还好,能露出个笑脸,还能跟花栖梧聊上几句。花栖梧被阿生拉着不知去了哪个边角卿卿我我之后,姐姐就做出一副哀愁样子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风。悄悄问她,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话让她不高兴,她只是皱眉摇头,再追问,她就不说话了。
裴秀不知该拿这个姐姐怎么办。想起家未破前的那个姐姐,虽也是害羞腼腆,跟生人不太说话,但还是温柔体贴,大方得体的。怎么现在就这副闷嘴葫芦的模样?见姐姐不爱搭理自己,裴秀也没了耐,交待了一句:“姐姐小心吹风之后感冒,”就转身回了会场。都成年了,没得让弟弟还跟在她身后照顾她的道理。
裴慧看着自己弟弟高大的身影返回到人声鼎沸的会场,不在理睬她,也是倍感委屈!每年这个时候,孝之都要回老家,而她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宅子里。今年,好不容易跟自己弟弟团圆,自己还是只能一个人待着。看着那个,在闪耀的灯光下,周旋在众人中,不停与来人干杯庆祝的弟弟,她更觉孤单。她只是想亲人哄哄自己,陪陪自己,难道这一过份吗?她已经好久没有跟别人一起过个年了。想起那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孝之,想着小时候那温暖的家,裴慧开始流起了眼泪。
本应该是姐弟团圆的高高兴兴的一夜,就在裴慧的悲悲切切中过去了。第二天一早,裴慧意外地接到了林孝之的电话。
本是满心的欢喜,听得电话里那人一番话语,裴慧是又气又羞又悲!放下电话,不顾裴秀昨晚喝多了,现下还没有起,直直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裴秀在床上正头痛欲裂,听得那急促的敲门声只觉焊天雷在耳边打响一样的振耳。扶着头,他踉踉跄跄举步蹒跚地开了门。不等看清眼前的人,一巴掌带起小小的风,已是掴了过来。饶得他反应极快向后退了一步,也还是被掌尖刮了一道痕。定眼看着眼前盛怒的姐姐,裴秀莫名其妙地,“姐姐这是怎么了,新年头一早就发疯。”
裴慧气得直发抖,“你还问我怎么了?!啊!我问你,你是怎么答应孝之的?!你又是怎么做的!我还说呢,我跟孝之十几年的情份,他怎么说丢就丢了!你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有些势就软硬兼施压着别人低头?”裴慧捂着脸大哭,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尚着滑下了那细腻柔白的手臂。
看着姐姐被人哄两句就跑过来对着自己发火,裴秀面有不豫,但想到姐姐一弱女子,生活多有不易,生生压下了心底的火。她可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再有什么不是,那也应该是自己担着。深吸几口气,裴秀才开口:“姐姐这是怎么了?说话没头没脑,我可听不明白。有什么事好好说,今天初一呢,别哭!”
裴慧听得弟弟不承认,还狡辩,哭得更是伤心。她也不知自己,是因为失了孝之的心,还是因为弟弟没跟她说实话而伤心。
裴秀本就因宿醉正头痛,现在更是被吵得烦燥不已。
最后还是听到响动的李妈妈出来劝的裴慧。李妈妈的儿子以前是跟着裴秀打江山的,很得人心。后来儿子出意外死了,她一个人没地方去,裴秀就把她接到身边让她管着家里。她为人和善,对人能帮就帮。无论红白喜事,帮里都喜欢请她去帮忙。裴慧刚来,也是李妈妈帮着打点的衣服鞋袜。
看着在李妈妈的劝慰下,收了眼泪却还在抽泣的姐姐一眼,裴秀出了房间在客房里洗漱了一番。正刮着胡子,李妈妈托着白粥咸菜小笼包进了房,边放下托盘边小声地对着裴秀嘀咕:“大小姐今早接了个电话,他前头男人打来的,说了些极不好听的话,她这才情绪失了控。不是李妈说你们,两姐弟分开了这么多年,处的环境不一样,接触的人也不一样,不能再按着小时候的印象去做判断。这世道,不分处境,一味的心地好,可不是件好事。”意思是,大小姐有点好得不着调,裴秀听出来了,但没作声。
李妈妈毕竟是外人,不好深劝,点到为止也就关门出去了。裴秀拿着包子,怔怔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姐姐小时候就这样了,心肠太软。祖父带着两人上街,姐姐被人偷了钱包,等偷儿捉住时,她看着人家可怜又倒头求祖父放了人,还把钱包给了偷儿。当时他年纪小,只觉得姐姐真如那书上所说,是‘以德报怨’的君子。出来混才知道,那是伪善。那个偷儿也不知道偷了多少别人的救命钱!几口吞了包子,裴秀决定跟姐姐好好谈一次。
坐在裴秀房间里的裴慧,也在想着李妈妈的话。“我们少爷能有今天,那可是吃过了别人想像不到的苦头。大小姐看到少爷脸上那疤了吧,当时少爷就差点没挺过来,又是发烧伤口又灌脓。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忒吓人!那时他烧糊涂了,我给他换冷帕子,他嘴里就念叨着‘姐姐,姐姐’!这些年,拿命换了几个钱,我也没见他怎么开心过。少爷带你回来那天,那高兴劲儿,我服侍这么久了,还是头次看到。少爷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小姐也要多体谅体谅才好。”
想起被父亲卖掉时,自己的彷徨恐惧,裴慧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