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丝线取回来了。”绿桃说着,迈步走进了绣房,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便急急地灌了口水下肚,摊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紫绡忙过去取了线过来,一边又狠狠拿眼瞪了绿桃一眼,埋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莫不是又和李林那个小子聊天去了!”
“谁说的!紫绡姐姐,你可不要冤枉了人。”绿桃忙道,因了平日里本就和紫绡等人相熟,此时又急了,一时间也便不拘了礼数,跳起就喊冤,“还不是库房里的那起势力小人!哼!原先见着七小姐受宠,见面都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那么大的年纪了,直管我‘碧桃姑娘’‘碧桃姑娘’地叫着,也不害骚!现在见七小姐被指派了这么个活儿,料想着七小姐大约又是不受宠了,就又摆出了一副主子的款来。”
绿桃一急,也没瞧见紫绡连连使过去的眼色,嘴里劈哩啪啦连珠串似地说到这里,却是又灌了大口的茶水,续道:“方才我才见着六小姐屋里的夏末出来,那赵妈妈是一脸陪笑地送她出门啊。等着回身见了我啊,连几卷丝线也不肯拿,要我费了好半天的口舌,又说是替尚书夫人补衣服要用的,又搬了大夫人出来,她才不甘愿地开了锁,取了这些给我,也不知够不够。其实我也不明白,这尚书夫人的衣服明明是四小姐泼湿的,怎么就要咱们七小姐来收拾这烂摊……唔唔……”
绿桃挣扎着看向急急捂住自己嘴巴的紫绡,一脸不解,目光余角却是一动,便见宋宁玉静静地站起身来,已经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七小姐饶命。七小姐……奴婢错了。”绿桃见着宋宁玉手里拿着的剪刀,心里一抖,连忙屈膝跪下,连连磕头,“是奴婢嘴贱。是奴婢的错。七小姐随便怎么出发,奴婢都认了。只求七小姐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紫绡也是一脸紧张,却也知道绿桃的话说得太欠考虑。身为下人,本就不该妄议主子是非,这在宋府里向来是宋夫人最为忌讳的。宋宁玉不论是否受宠,到底都是宋府里的主子,绿桃不止妄议主子是非,竟还是当着宋宁玉的面信口开河。仅凭了当面对主子不敬这一条,七小姐纵然是当即下令将其乱棍打死,那也是依家规行事,绝不为过的。
想到这里,紫绡眉间忧色更重。心里暗暗埋怨绿桃平日里虽然活泼,但是也还算是守礼知矩的,从不曾有过如此大的逾越,今日怎么就……
“七小姐,七小姐恕罪。”见着宋宁玉站在绿桃面前,目光深沉,一言不发,紫绡终于站不住了,便也与绿桃跪在一处,求道,“此事亦有紫绡的错,都是紫绡方才不该拿绿桃打趣逗着玩,这才引得她急了,一时间有的没的,说了一堆的浑话,还请七小姐念在紫绡与绿桃平日里勤勉忠心的份上,小惩大戒,从轻发落。”
紫绡说完,便是一脸恳切地看着宋宁玉,指着她心软发话,就此放过她二人。须知她们身为下人的,是非对错,本就是主子的一句话而已。
宋宁玉看了她二人半晌,忽然目光转柔,轻轻扶起紫绡,又将桌上的雀金线并金丝银线一起取回原先所坐软榻之上。
“小姐?”紫绡犹豫着问。
宋宁玉却没有解释,只是将金丝银线递给了紫绡,又拿起两只线轴,朝她晃了两晃。
紫绡立刻会意,连忙接过,便站至榻边,细细地理起丝线来。
这些丝线本是以线轴分三股绕好保存的。如今宋宁玉既然要绣,那么这第一步,便是要将丝线分作一股一股的,先整理到线轴之上,方能进行第二步:缝补。
地上的绿桃见宋宁玉与紫绡已经低头忙碌起来,仿若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似的,不由得心里一阵困惑。又跪了一会,渐渐便有些松懈,跪得也不再笔直,而是轻轻向后倒去。
宋宁玉轻理着手里的雀金线,忽然目光一闪,看向地上的绿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