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五年,国平家安,百废俱兴,颇为繁盛。
九月重阳,正是菊花共赏时,唐人与外商往来贸易相当频繁,涿郡海口比之往年热闹不减,鼎沸犹盛。
碧蓝的大海平静无澜,远处雾霞交映,天水一线,一艘高大华丽的商船缓缓靠近港口。
甲板上立着一个浑身白衣的男子,白纱掩映下他的容貌若隐若现,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由他体内散发出来,可以推测出是个品貌皆不凡之人,一时吸引了不少游人的目光。等那只船抛了锚,搭了板架桥,人们这才发现,从船上下来的都是些高丽人,男女都是白衣高帽的高丽人装扮,十分显眼。唐兵的检查过后,他们就往涿郡集市而去,不知是否也是来凑重阳节热闹的。
几个高丽人走在街上,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他们服装怪异,举止言谈与人不同,又不愿露出真容,人们自然掩不住好奇心,想一窥他们的神秘。
这一行高丽人中,男子三人,女子三人。三个女子跟在第一个男子身后,东张西望地瞧着路边各色的摊位。
“嘻嘻……云裳姐你看,那些人都在看我们耶!”带着小孩音的女子扯扯身边高出她一个头的女子的衣袖,兴奋地说着高丽话,就算别人听不懂她的意思,也只会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可爱。
“就你……被人当成猴看,还在高兴!目目,你也不问问我们的大人,明明说好的,等下了船就任由我们自己玩绝不干涉,可现在是怎样,我们打扮成这样,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毫无乐趣可言,他不是想耍赖,食言而肥吧?”被叫做云裳的女子白了一眼前面的俊挺的白衣人,口气不耐烦,可声音却是极轻极柔,甚为动听的,只是她说的一口高丽话听来有点奇怪的生硬。
“就是就是……”被唤“目目”的极为赞同,拉住白衣男子的长长的衣袖,撒娇道:“大人,大人……您答应过云裳姐,过了百菊宴就任我们几个玩的,好歹让我们换几件衣裳吧!唐女装那么美,目目可是一次也没穿过呐……”
“……”白衣男子任目目晃着自己的衣袖,紧抿薄唇,斜眼看向后方的云裳,见她在气头上撇开头不看自己,有些玩味道,“我没说不让啊,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们尽可以去挑,我绝不拦着……”
“被人当猴一样评头品足的,是你才会高兴……”云裳瞪了他一眼,只怪自己当初赌赢他,提出重阳节那天下船开心玩一天时,没把附带条件一并讲清楚,这才被他钻了空子,“要么放我们自己去玩,要么那个赌局撤销,我才不要让你耍赖了去!”
最后他们还是回到船上换了一身唐人服装,三个女子焕然一新,开开心心下船参加了唐人的赏菊品酒大会,又各自买了些菊花、茱萸和香袋。目目和另一女孩儿都学着云裳的样子把茱萸装进香袋里挂在腰间,佩戴菊花在头上,走在街上就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了。
目目脸上稚气未脱,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被她唤作安惠的同伴也大不了几岁,只有那个叫云裳的年龄看起来大些,约莫二十多岁,对唐人的重阳习俗颇为熟悉,一路上耐心为两个女孩子介绍着。
目目和安惠对云裳是满心的崇拜,从赏菊宴出来,两人还意犹未尽,羡慕地说:“中国人的‘茱萸节’果然很有意思,想必中秋、端午也是很有意义的了,裳姐在中原长大,对他们的风土人情一定懂的不少,难怪大人很多问题都要请教你呢……”
“总算他还有不如我的地方,否则今日我们哪能好好的出来玩一天?从我病好以来,一直都待在那艘船上,整整五年的光,再待下去我一定会憋死的……”云裳一想到五年的船上生活,头又开始发晕。
安惠和目目匆匆对看一眼,眼中都有灰暗一闪而过,再抬眼时已看不出异样,目目嬉笑道:“那是大人心疼姐姐,中原人终是复杂叵测的多,姐姐你受过重创,身子养不好,我们可不放心你下船。”
“那也用不着寸步不离吧,我真怀疑他的居心!”云裳知道自己脑袋受过伤,现在还时常犯头疼的毛病,他们的保护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一句玩笑话完全是无心,却让听到的两个人一震,偷偷瞄向隐在暗处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