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郊区那遍地的金菊渐渐的凋零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李渊就会开始命人筹备历巡民情的事,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皇辇自是不能太过奢华,否则容易引起百姓的反感,车辇也必须走官道,还得派人一路随驾保护着。
往年随驾皇上身边的都是太子李建成,今年偏偏换了秦王李世民,这让朝上各大官员多少有些惊讶,趋附之人更是瞅着风头随时准备转舵。但因李渊始终未曾谈及过太子易位之事,大家一直以来也都只敢在怀里揣测,不敢明目地倾向某一方。可李世民文有长孙无忌、
徐懋功、李淳风、房玄龄、杜如晦等,武有秦叔宝、程咬金、尉迟敬德、李靖等以他马首是瞻,整个朝廷事实上已是两派分化严重。建成因是嫡长子,名正言顺当上了太子,因此*中除了魏征与齐王之外,相对的便都是些守旧的老臣。所以,那自武德四年和武德七年先后平灭萧铣、击败江东辅公袥反叛后,掌握了朝中大半军权,成为了统摄江淮及岭南诸州的赵郡王李孝恭,便成了秦王和太子两人相争成败的关键所在,偏偏郡王对两派的态度很中立,以致那些想盯着苗头转向的人没了个觑头,只能守着乌纱帽随机应变。
这次李渊公开让秦王随行,官员们不免怀疑,皇上的行为是不是皇上已决定将次子扶上储君之位?
秦大人在皇辇出发的前一日,到家里来拜访过,并且与爹秘密地足足会谈了一个多时辰。秦大人告辞后,爹又找了海子谈话。我因白日和福妈上了街去,并不告情海子入进谏、皇上赐封的事,直到第二日清晨,见海子穿了严整的军装出门,我才知道,爹将海子送到了皇上身边,
海子做了皇上身边的护卫,随了皇驾,爹要他无论如何受住皇上的命。
海子什么也不曾告诉我,他和秦大人明明已查到芳王妃是等得不耐烦了,欲先下手为强,爹才担忧皇上的安危不惜将他送入中。
就在惶急的辗转之中,两个月过去了。大雪纷纷天降,一夜就覆盖了长安所有的琼楼玉宇,天地万寂。
下雪的冬天,我本喜欢,今年却过得很不舒坦,没一日不在担着海子的心。
屋里连摆了五六个火炉,我仍是冻得手脚冰凉,脸颊鼻头通红。我一边揉搓着衣领上软和的白绒毛,一边自己哈气取暖,这时却见苗妈撑着伞,把冻得哆哆嗦嗦的二娘扶了进屋。
她们鞋子上沾到雪一入门即化成了水,而她们样子有些不寻常,似乎很慌张。我不知怎么的,心中一凛,急迎了过去,二娘不由分说,把方才她从接见的人处听来的话告诉了我,竟是海子受了伤在里养病。
“他们说三日前皇辇便回京了,凌海是历巡护驾时受的伤,没有大碍,只是到府里请个亲人入去陪他。你说说,这不是此地无银吗?我这心……凌海的伤不知是有多重啊还得在里养着,偏你爹又去了秦大人府上不在,碧芸你说这可怎么办是好?若非我一妇道人家的出入廷不方便,我可真想随了他们去……”
的确,他们说海子多半是敷衍之词,若非是行动不了了,海子怎么可能三天前回的京,到今天都没回家?
可我不能说,那会让二娘伤心。“二娘莫要多虑,海子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既是护驾受的伤,皇上对他心存感激要留他在里把伤治好也理所应当,当年秦大人相助唐公时不也一样吗?放心,里派人来,也大概是皇上念及和爹的旧情,才找了海子做借口特请爹入叙旧的吧……总之我们不担这份多余的心来,先去回了公公们的话,其他的等爹回来了再说。”
“是这样吗?”二娘迟疑着,但总算舒了口气,即命人到秦府去请老爷。
我可不能放任不管,爹再快也得天黑才能赶回来,可海子若真有个什么,怕是一刻也等不了的。
我来到大厅,派了些赏钱给公公们,偷偷要他们给个实话,告诉我海子的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