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依罗子坐在她常坐的角落,桌上摆着的几样点心茶果丝毫未动,此刻她正全神贯注的听人说书。
这人大概二十上下,一身铜灰色短打,头上戴着个同色的巾子,面上表情与肢体语言异常丰富,这样的打扮与言行如子依罗凑在一起,不知底细之人定会以为二人是一类人。
其实他并不是说书的,只是因为嗓门大;说得又是众客人感兴趣的话题;而他自己又说得兴起手舞足蹈,因故几乎吸引了大堂中所有客人的注意。
甚至连一向对客人们谈话不感兴趣只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之上的晴儿也一并认真的听起来。
“这神风大侠英名神武,义薄云天,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剑挑乌冥山寨之后,便放出话儿来,要将天下黑寨邪教除尽,就连第一大教紫焰教也不在话下……”他说了半个时辰之久,口干舌燥,拿起桌上茶壶猛灌了几口,放下茶壶还要再说,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挑衅的问:“你说了这么半天,你见过神风侠么?”
说书人转头看去,竟是一位穿着水蓝色罗裙的俊俏少女,本来听她说话口气不善,但是因她长得好看,他口气顿时软下来:“姑娘可想见见这银面神风,他是我结拜大哥。”
尤胜男嗤之以鼻:“没想到银面神风还有你这样的兄弟!”
说书人尴尬的嗽了一声,道:“姑娘何出此言?”
“若是真的结拜必会为对方考虑!像你这般四处宣扬只会令他树敌更多;你方才还说什么当年银面神风救了什么谋反案的两家后人,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这样肆意妄言说这些有的没的,岂不是害他连朝庭都得罪了?”
说书人只图一时口舌之快,喝了几杯酒听见有人提起银面神风侠便头脑发热将所闻神风侠事迹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此刻听到尤胜男的话后悔莫及,他提起自己的剑和包袱,放下银子道:“在下醉酒不知所云,小二结帐!”说完抬脚就走。
依罗兴致正浓,这个时代显少明星人物,人们听到“银面神风”四个字简直奉若神明,在这信息闭塞的时代能闯出这样的名堂——即使说书人所言有浮夸的部分——银面神风也必定是侠肝义胆的正义之人。
她起身凑到尤胜男一桌,笑问道:“你也听说过银面神风其人其事么?说给我听听。”
方才看她对银面神风颇为维护,想必也是他的粉丝儿。
哪知尤胜男冷言道:“刚说了那人你又来?你就不怕惹出事端来么?”依罗张口结舌,尤胜男又道:“以后这种事不要随便问人,银面神风名声大自然仇人也多,小心惹祸上身!”
依罗只得乖乖点头。
银面神风,无人知其姓甚名谁,行侠仗义之时始终戴一张银质假面,遮住上半张脸,传言他容貌被毁,所以才不以真面目示人。饶是如此,崇拜迷恋他的少女不计其数。
也有人猜测他是官宦中人,戴假面只为避人耳目。
其所为仗义疏财、惜老怜贫之事不胜枚举,最为惊天动地的便是五年前的余肃谋反案。
余、肃两官被举谋反,两家人七十三口判斩立决。
银面神风夜入天牢取证,又将和其他江湖人士搜集来的证物放置在皇中御案之上,然而世事难料,第二日午时余、肃两家七十三口仍然被推往菜市口斩首。
之后有传闻说当日圣上凑巧御体欠安,没有看到银面神风呈上的证据,但必竟是传闻,圣意难测,人们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