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会咳嗽的那么厉害了。
那是来自内心的拷问!来自灵魂的鞭挞!来自良知的疼痛啊!
因为还要在这里待半个月,所以当夜一表达出并不想白吃白喝想要帮忙做点事抵消自己的伙食费,再去外面找找有没有差事可以让自己挣船票的钱。青年略一思考之后就提出了建议:“只是现在姬君无法与他人交流,这样的情况恐怕很不乐观呀。”
“别叫我姬君了,挺奇怪的——我叫月咏夜一。”
“哦呀。竟然对我奉上了名字吗,该不该说你胆大妄为呢。”原本坐姿闲适的男子眯了眯眼睛,啪嗒一下收起扇子后顺手就敲了夜一的脑袋一记。他看着抱着脑袋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女,缓慢的重新打开桧扇:“谨记啊夜一,虽然名字这种东西不同于真名要多少都有,但是凭我安倍晴明——”他双指并住放于唇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夜一:“只要凭借着被你认可的【名字】就能拿住你的命门。”
“至于你说想要帮我做事情,不如就先从抄书开始吧——有不少都是遣唐使从唐国带回来的,是非常珍贵的书籍,抄录的时候请一定要格外小心哦。”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倒了一杯茶,看也不看表情炸裂的夜一一眼。茶喝完后像是突然想起一样补充了一句:“对了,平时叫我晴明就好了。”
之后的半个月夜一觉得自己承受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这位仁兄似乎有点热心肠过头了,并且像是教导别人上了瘾打定了主意要教她东西一样。比如日语,他们明明就算用中文也可以无障碍沟通,但只要她不说日语,对方绝对视她如空气,理都不理一下的。
这样的地狱式训练,夜一从“早上好”“吃饭了”的日常用语到“般若”“山兔”之类的专业名词都可以很快的反应过来。
这家伙最近好像要开始让她背书了,背会一篇挣两个钱,对答如流理解充分挣五个钱。
虽然这样的情况让夜一心中实在是方成了块,觉得对方到时候会不会强行留下自己,但晴明一直老神在在的,就算自从自己到这里来之后就没看见他去好好上班,基本上去应个卯之后就光速回来了,也不像是打算要图谋不轨的样子。
于是按耐不住的夜一有一天在背完书之后忍不住询问对方:“晴明我问你啊,我在阴阳术方面的天赋很让人惊讶吗?”
“惊讶?也许吧,大概也就与我在伯仲之间。”阴阳师眼睛也不抬,翻过了一页书。
“哦。”她点点头,不知道这个会打算是好还是不好于是又问:“那你厉害吗?”
这次,安倍晴明终于有了反应。他有些怪异的看了夜一一眼,随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一样将书本放在了几案上,皱着眉头沉思许久。看他这副模样,夜一打了个哈欠刚想把手里的书也放下,就被坐在对面的青年用扇子敲了一下头,同时说道:“你继续看你又不用想这个问题——快点看,我等等要考你的。”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等到一篇书背完,晴明终于思考出了答案。他表情有些沉痛的摇头,声音低沉:“大概不是什么厉害的人,毕竟我也只是一个辛苦才能养活自己的阴阳师而已——现在又要多养一个,更加不容易了。”
夜一,忍无可忍:“那为什么你还天天待在家里啊!有时间在这里给我哭穷就出去上班啦!”
船来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夜一也越来越兴奋。她拿着自己这些天辛苦赚来的钱点了一遍又一遍后,激动地去找晴明辞行。
“多谢您半个月来对我的收留,大恩无以为报!”她激动非常。
而不同于她的亢奋,晴明显得格外悠闲,简直就像是笃定了她根本走不了,所以连道别都没必要。
他浅浅的咂了一口茶:“是吗?我倒觉得即使夜一无法归家呢——你的家真的在唐国吗。”
那双如同狐狸一般的眼睛似笑非笑,看的夜一心里发慌。
长久以来自我催眠一样的“海的那边就是我家”像是被突然打破了,她感到强烈的恼羞成怒,却碍于对方曾经给予过自己巨大的帮助不能发作,于是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反正就是要走,你保重。”后就回房间了。
等到该去码头的那天,夜一看着仿佛天漏了一样的狂风骤雨,和身后那个人“啊呀呀,这可怎么是好呢?风雨如此大恐怕今天不会发船了呢。”的话语,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