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还在念着自己。
庞统不自觉微笑。既然如此,我是否,还有机会再次和你在一起?
但在那之前,他有必要对自己的、庞家的,甚至天下的命运,再重新做一次选择。
将今日的最后一份奏折批罢,已近丑时。不再去管桌案上的文牒积山,庞统将它随意一抛,起身走到窗前微闭上眼,吸一口栀子的香气。
得知真相已颇有一阵,庞统此次却不急着要去见他——现在去了,又和上次、和四年前有何分别?他清楚公孙策心结所在,也曾经清楚自己的选择。只是人,或许都会变——无论拥有多少,也只会变得更加贪婪——对着那些手中没有的东西。
他曾经所为,半是被迫半是雄心。虽自离家参军那一日起,他便心怀壮志,直愿有朝一日扫平天下尽去虎狼,许黎民百姓一世太平。可那时候,他也未曾想过要弑君夺权、更进一步——直到发现无论自己怎样胜战连连,赵祯仍是纳币求和委曲得全;直到看见在他的大军撤退之后,北辽西夏是如何卷土重来掳掠jiān_shā;直到察觉比起外敌,自己这个保家卫国的大宋将军,反倒更是皇家心事。私心来说,他越来越不能容忍自己去跪这样一个君主;大事而言,他若退后一步,自己和庞家自不待言,届时他赵祯再哪来一人为他守疆护土,百姓何辜!此情此景,他可能后退半步?!也罢,如此心胸狭窄决断全无的皇帝,要他作甚?若我庞统能护得大宋黎民,何忍偏居一隅,徒看尸横遍野骨肉凋零?纵使未逮,大不了赌上这上下百口,也算我庞氏对得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