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重光把自己身上的皮甲解下来抛到雷平安乱扔一地的铁甲上:“倒不是怕你看,只是我们在雁门关时从来没在外面湖里泡过澡,一下子不习惯。”
“为什么?”
“太冷,你敢下野外的湖里,立马成冻肉。”
雷平安没去过边关,想像了一下,笑起来:“那你该不会游泳吧?”
樊重光坦诚:“不会。”
“我教你。”
“好啊,雷教头请多多教导。”
衣服一脱,两人区别就看得出来了,雷平安十二岁入府,六年来还没上过战场,一身皮肉光滑匀称;樊重光比他大着两三岁,身量比他高,虽然也还年轻,但身上伤疤却着实不少。
“……边关战事挺吃紧的吧?”雷平安看着他身上的伤疤,有点羡慕,又有点惊心。
樊重光说:“还好吧,也看时候的,比如隆冬的时候,补给进攻都困难,奚人也要休养生息,就没什么仗打,大家都防守着,比较平静;开春了天气稍暖,奚人就要来骚扰边关,为抢粮食物资什么的,就得一阵儿一阵儿打,在前线咬得很紧。”
“你去雁门关多少年了?”
“五年了。”
“那得打过多少次仗了啊。”
樊重光转过头向雷平安笑,漫不在乎的表情:“守边嘛,就是这样。”他眼光往雷平安身上溜了一转:“平安,你这身量儿真标致,让我摸摸滑不滑……”
雷平安骂:“标致你妹!”一把把他的头按水里去,樊重光呛了一口河水,反手捞住他腰扳倒,两个一齐滑下河里,水花扑腾。
路过的郎中苏简言看到这一景,摇摇头感叹道:“两只落水狗。”
挣扎了半天,最后雷平安还是一边笑一边把呛了水的樊重光捞起来,樊重光咳着整个人都靠雷平安身上,搂着他腰。
平安的腰挺细哪,樊重光想,摸着手感又好,跟想像中一样滑,又有劲道。
雷平安浑然没发觉被吃了豆腐,只是笑:“喂,没被水呛进肺吧?要不要去医营看看?”
樊重光想起苏郎中的脸,恐怖地跳开一步,“不用,不用!”
已经走远了的苏简言莫名打了个喷嚏。
两个人对练,雷平安老是输,不服气。
樊重光安慰他:“你枪法很好,只是欠缺些实战经验罢了,以后使得多了肯定比我厉害。”
雷平安还是不服:“以后等咱们能一起上战场的话,就比比谁杀的敌多。”
“好。”樊重光笑眯眯的,“到时候咱可以押个注啊。”
“押什么注?先说好我没多少钱,我俸禄都买马草去了——”
“要是谁输了……嗯……”樊重光的眼光从雷平安脸上滑到他腰上,转两转,“就嫁给对方呗。”
雷平安眨了眨眼,挑剔地把樊重光从头看到脚:“要我娶你这样的一大傻个儿,有点儿砢碜人啊。”
“……”樊重光说,“你还真有信心。”
雷平安晃了晃须须呵呵一笑,樊重光冲他扬扬手里的陌刀:“再来?”
“来!”补一句,“现在不押注!”
预先作这个声明是很机智的,因为雷平安还是输了。
被打下马,摔到地上,樊重光半跪着压住他身体,脸俯近他,笑:“我娶你可不觉得砢碜啊,挺美的,你可以带你儿子嫁过来,我负责它的马草。”
“哼,你想得美,老子堂堂男子汉,当然是要为儿子娶个后娘。”雷平安输仗不输嘴。
樊重光笑着起身放开了他,将陌刀往地上一插,“咱们走着瞧。”
晚上樊重光跟雷平安挤他的大通铺睡。
睡到半夜里雷平安翻一个身醒来,睁开眼,外面月光照进来,依稀看得清旁边樊重光散着头发,趴在床上,侧脸看去眉眼舒展,睡得可香,没穿甲束冠的时候,看上去没有白天那股子军人气势,倒显出几分柔和秀气来。
雷平安忽然有些想入非非:其实要是真了娶他也不错嘛,又能打,又好看,还承诺给儿子买草,哪儿砢碜了?
这么想着,一下子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他的眉头。樊重光动了动,却没醒来。雷平安暗暗地笑了,满意地闭上眼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