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注意到对面人这几天来好不容易才赏给他的正眼一视,禁不住托腮侧嘴一笑,犹似一只偷了腥的野猫儿。
锦绣那边“哦”了一声,犹豫着又捡起了一颗田螺,想着可别再发出太大声响。
无奈手中这颗同样顽固得很,锦绣结束时只觉腮帮子疼。
白衣男子笑道:“锦绣,常人吃田螺不过是着个味儿,你倒也不必如此辛苦。”
锦绣羞赧地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挠挠头:“我只是觉得螺肉不吃可惜得很。”
“是可惜。”青衣男子垂眉浅笑:“但就是有人宁愿舍弃他。”
白衣男子蓦然一个蹙眉,抬眼时便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青衣男子紧紧锁住了他,步步紧逼:“人世间很多事确实只需尝晓个味道,可若是遇到些实在放不下的呢?你当如何?”
“……”白衣男子没想到对方竟会突然出击,微一抿嘴移开视线,“既然实在求之不得,那着得个味便也罢了吧。”
那人的回答浅淡中蕴有重实,青衣男子面色一沉,道:“你竟真是这般想的。”
白衣男子撇过了头。
锦绣旁观得十分不知所谓。
他错过什么了吗?为什么突然跟不上这二人的对话?
而且这一两句家常对话,这二人偏偏能让旁人倍感强压。
到底怎么回事呢这是?
锦绣的眉拧得十分纠结。
这二人最近总是这样,看似疏离却又似亲昵,动不动便引出点火药味儿。
公子——也就算了。毕竟美人儿嘛、是该有些不讲理的时候。
可大人——这就说不过去了,都是一个办过大事的人了,难道还要公子哄不成?
只敢暗自腹诽的锦绣默默吸吮掉自己指间的味道,撅撅嘴,感觉自己实在被对面那屏风暴刮得有些肉疼,决定还是赶紧撤离为好。
“呃……大人、公子,东西我吃完了。就先走了哈。”
原本还能留下来调节点气氛的小童就这样拔腿跑了,两人间的交汇顿时陷入了暴风雨般的漩涡之中。
“……阿晏。”
青衣男子的嗓音依旧清冽,他皱着眉,该是下了决心。
听到呼唤的那一刻,庄晏恍然有了一种灵魂着地的感觉。他猛一抬眼,对面那人正深深地看着他,那种眼神露骨得简直就像要吃了他一般。
庄晏惊得手一抖,狼毫落下来让他的雪白衣袖跟纸上都晕上了一片乱墨。
这不是——
这是——
他脱口而出:“但、安?——沈但安……”
庄晏不知道自己到底恍悟了什么,他发出来的声音飘飘荡荡的,最终却又平稳落地,安心得似是终于找到了自己失落已久的宝藏。
青衣男子的眼瞳变深了,他的面色柔和了许多,跟着撑着矮几倾过身去。
“——嗯。”
我在。
那一瞬间庄晏彻底窒了呼吸,对方的气息渐渐笼罩了他,惊得他慌乱不堪地往后退了开来。
沈但安被他的反应弄得气极反笑,笑完板起脸来再次开口。
“阿晏。”
庄晏看到他的表情,想想觉得还是不要应的好。
沈但安的目光一直紧锁着他:“我可不会尝到个味便算了。”
庄晏继续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