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时候他该高兴的,高兴不起来,女儿还没出嫁,他吃龙肉都没味道。
从那日相亲失败起,范春儿就不允许出现在他面前,眼不见为净,这才算是清净了几天,但是这不代表范老爷就缓过来,相反,他开始扳着手指数自己还能活多久还能不能活着看到女儿嫁出去。
每年范老爷生日都是大操大办,早已脱离了生日这个主题,实则是官商勾结行贿受贿的好商机,于是今年也不例外,堪比商铺里每年都会挂出的开业十周年吐血跳楼赔本感恩大反馈。
平时这都是范老爷亲自操办的,今年也不例外,一边生自家女儿的气,一面开始着手准备行贿受贿……不……是感恩反馈……又不对……是生日宴会。今年除往常那些一贯有的主题外多了一个新的概念,怎么把女儿嫁出去。
院子一角有缩成一团的东西在动,伴随着口水倒吸的声音,细看那是范春儿的小丫鬟。
范春儿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她身后站定,看她耐心地数着手中的钱,再看她把钱重新数了一遍。
许久后,范春儿把声音压低,轻声问:“小丫头,你这回挪用了多少公款啊?”
“谁说我是挪用公款,我只是帮小姐省钱,小姐平时都是铺张浪费乱花钱,我替她把零钱攒起来。”
“是嘛。那就是说还是会还给小姐的咯?”
“……”小财奴慢慢回过头,面前是自己家小姐背着光阴森森的脸,还有白净小手摊在自己面前。
“小姐……呜呜……你不能这样……我好不容易剩下的……你不能劫贫济富……你好残忍……呜呜……至少留一点点给我啊……”小丫鬟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的眼泪不要钱似的疯狂溢出,滴答滴答,打湿了她身下的土地。
面对楚楚可怜的眼泪,范春儿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拿来,告诉过你多少遍,钱乃身外之物。”范春儿一把夺来小丫鬟手里的钱袋,抖了几下,塞进自己的钱包了,这点钱虽然不多,但能稍微起点作用,解救她目前的经济危机,她虽然归为小姐,但是经济大权还是掌握在老爹手里,相亲失败后老爹就断了她的零花钱,害她没法出去找吃的。
小丫鬟在她身后哭爹喊娘发出凄惨的哀嚎,范春儿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想了一下摘下一个耳环放她手心:“那,不哭了,你拿去买点糖吃。”
等范春儿已走远,小丫鬟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奸笑着把那镶嵌着红宝石的耳环藏起来。
身上的那点钱不够她去吃一顿的,只在街边买了几串糖就败兴而归。一回家发现自己家披红带绿好不热闹,再细看那红灿灿的红色大绸花挂满了门,何况各种的喜字到处都是,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这家人准备嫁女儿了,不对,这家就她一个女儿,老爹是打算做什么?
范春儿把手上快化掉的糖往路边一丢,随手扯下一块红绸擦手,大步穿过忙忙碌碌的人群冲到她爹面前。
寿宴?谁会信这是寿宴!谁家寿宴做得更婚嫁一样!
诶呦女儿啊就当是老爹穷开心不行嘛你爹爹我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六六大寿啊我就盼着嫁女儿啊女儿嫁不出去我不能花钱讨个喜庆吗!
一番唇枪舌战,最后范春儿摆在‘孝’这个大义凛然的门匾下,败兴而归,穿过那大片的喜字,垂头丧气地回自己屋里。
隔壁人家一片大红色的喜字,在阳光的灿烂下更是耀眼,好像是一夜之间枝头的红色牡丹全开了,处处是刺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