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乐。”林一一为她把灯关上,掏出打火机把蜡烛点着。
“你抽烟吗?”夏微尘抓起她的打火机,看了几眼,问她。房间里就剩下那一点点的烛光,微弱的光舞动,世界若隐若现。
“会抽一点。”
在夏微尘吹灭蜡烛后,林一一迫不及待地把蜡烛摘下,把蛋糕割开一块又一块,放到夏微尘的碟子里。
就她们两个人,却是这么大的蛋糕,林一一饿极了似的吃,把甜腻的奶油塞进自己的胃里。她爱甜食,爱到发狂的地步,这份爱却被禁止,前期是她太穷了,现在,是她严格控制自己的身材不许自己贪恋它。
她始终克制着自己,克制着这份爱,她逼着自己去排斥,是因为没这份底气,也是因为害怕。现在她却把它们都塞进自己身体里,直到那些对身体极具杀伤力的奶油一直被填到喉咙里为止。
她想自己马上就会吐出来,在吐之前她会撑死,但是哪怕是死了她也一定是面带微笑。
夏微尘也破例吃了很多。
晚上,林一一果然去浴室吐了,她蹲在马桶边,像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那种绝望。
夏微尘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那个金属打火机,打开,合上,拇指放在那个齿轮上,轻轻滑动。
“一一,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夏微尘对林一一说。
林一一面色苍白,她如一缕幽魂,慢慢飘进,但是她的眼睛却在闪光。
“不用谢。”她对林一一说。
“你有没有烟,我想抽烟。”
林一一略有些吃惊,夏微尘不是会提出这个问题的人。
夏微尘再度说:“你这里有没有烟?一根就好。”
林一一打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包藏了有一段时间的女士烟,薄荷味的,她在外国的街边顺手买的,还没来得及拆封。
而现在,它被拆开,整包20支,林一一抽出一支,递给夏微尘。
夏微尘拿着烟,递到嘴边,牙齿咬住烟蒂,手打着打火机,一次,两次,火点着了,却在颤抖。
林一一帮她把打火机拿过来,为她点上,夏微尘翻了每一个新手都会犯的错,用力地吸进去,一口气吸到底,然后被不可自控的咳嗽折磨。
林一一从她手中拿过烟,熟练地吸起来,她拍打着夏微尘的肩膀,说:“你不应该学坏,我会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每次我都看他在抽,用你手中那个打火机。”
林一一的笑容慢慢凝固,烧下的一截烟灰突地掉落。
来到林一一家时,夏微尘就带了几件衣服过来,她把来时带的东西重新装回拉杆箱里,把钥匙放在门口玄关的瓷盆里,哐,金属与瓷器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一声好像自她心里传来。
她拉着拉杆箱走出门,把那扇并不结实的门掩上,在门口,她对上呆若木鸡的林一一。
林一一的骄傲一点点瓦解,夏微尘用短信告诉她她要离开,收到夏微尘发来的短信时,她慌地一塌糊涂,放下手中的工作驱车回来,还要留心路边的人,生怕错过的那个人是夏微尘。
在家门口,她与夏微尘对望。夏微尘的平静反衬着她的慌乱,一路跑来她的脚踝在默默地渗血。
她都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可是那不重要,她现在要走,不能让她走。林一一心乱如麻,她往日的冷静和计谋去了哪里,她不像她自己。
“我讨厌骗子。”夏微尘拉着她来时带的那个拉杆箱和林一一擦肩而过,林一一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一步步走出这个藏污纳垢的房间,走出她的世界。
她是林一一,是为非作歹任意妄为的林一一,此刻她却没了想法,蹲在地上,哭地像一个失去了宝贝的孩子。
在她有生之年,她从不曾狼狈过,从不曾。
有很多人在看她的笑话,包括对面住的大学生,隔壁那个女人……他们把同情的目光丢在林一一身上,好似她是沿街乞讨的乞丐。
夏微尘停在她的面前,林一一抬起头,眼泪婆娑,眼影粉底化开,像丑陋不堪的巫婆,此刻,巫婆因为她的到来而眼睛发亮,林一一伸出手,抓住夏微尘的裙子,抓住她的手臂,那姿态,仿佛是要把拖进到深水中似的歹毒。
夏微尘弯腰抱住林一一,林一一便得寸进尺用双手把她捆得结结实实的,生怕下一秒她就会离自己而去。
“我不许你走……不许你离开我!”林一一即便是败了,也绝不是心甘情愿的那种,她对夏微尘下了恶毒的咒语,绝非心怀好意。
从很久很久以前,夏微尘就应该知道,林一一不是一个好人,她从不做好事,那时,夏微尘就该远远地躲着她才对。如果这有错,错的人是夏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