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功夫,银光消散,桌上摆放的食物全都不见了。张天师露出一点笑意,宝剑舞得更激烈了,口中大吵大嚷,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张天师才停下动作,一屁股坐在台上,长出一口气。
赵财主想上前问一问,但见那黑云还没走,怕冲撞了神仙就没动。可就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家丁,神色慌张道:“天师大人,外面有位道爷找您,说是要给你一件东西,助您降妖。”
张天师很是惊讶,还没等他说话,门外忽然刮进来一阵劲风,等到了眼前,张天师定睛一看,竟是一破衣烂衫的道士。这道士是个瘦高个的身量,腰背笔挺一脸严肃,肥大的道袍跟袈裟似的斜披在身上,手拿一根没毛的拂尘,身后背着一口锈迹斑斑的大宝剑。
张天师看了又看,眉头一皱道:“你是谁啊?”
道士眯眼一乐:“无量天尊,道友我是来给你帮忙的。”
“帮忙?帮什么忙?”
正在张天师不明所以之时,道士一伸手从背后抽出宝剑。别看这剑外表看着破旧,出鞘之后蓝光幽幽,整座院子都被它照亮了。道士单手托剑道了声:“去!”
宝剑自他手中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直奔黑云而去。
张天师心中暗道不好,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宝剑直刺黑云,只听“嗷”的一声怪叫,黑云颤了三颤,慢慢缩成小小一团,中间垂下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道士一招手,宝剑重新回到他的手中,黑云趁这个机会立即夹着尾巴跑了。
院中这一突变吓坏了赵家众人,赵财主坐在地上不住的发颤,手指道士道:“你、你竟然伤了神仙!”
道士仰天大笑三声:“你见过哪位神仙是这副模样?那分明是只妖怪。”
“啊?!妖怪?”
“没错,贫道是特意前来降妖的,如今那孽畜受伤,无法再控制你家小姐的行动,将这粒药丸给她服下,人就没事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小药丸,交给赵财主。
赵财主接过药丸,看了看张天师又看了看道士,迟疑片刻,拿着药丸回了屋。
张天师快步下了法台,咬牙切齿地来到道士近前,用手点指他恨恨道:“你是哪里来的妖道,竟敢破我法式!”
道士笑道:“师弟别来无恙,前年还欠了我一百两银子没还,如今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张天师愣了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更加气愤:“好啊,原来你就是今天讹我钱的那个人!”
来者不是别人,乃是伪道爷享桦。
享桦淡定自如地将宝剑归鞘:“正是在下。”
张天师气得满脸通红,抬手就要打他。享桦微微一侧身,伸手叼住对方的腕子,凑近一步低声道:“你才是那大胆的妖道,勾结妖孽危害百姓,今日我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几句话立刻将张天师惊出一身冷汗,目光一扫屋檐下几名家丁都好奇的向这边打量,心道不宜惹是生非,肩膀用力一晃,甩开了享桦的钳制。随即两指伸在唇下念了个诀,霎时间周身烟雾缭绕。一道电光过后,张天师已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院中的享桦背着手看了看天,冷笑一声摇摇头。
这时赵财主从屋中撩着袍子一路小跑回来,拉住享桦的手连声感谢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小女已经醒了!”
原来赵小姐服下那药丸之后,连吐了三口黑血,又躺了一会儿,人才慢慢睁开眼睛,感觉这几天的经历都如同做梦一般,这回也认得爹娘了,也知道饿了。
享桦摆摆手道:“不必道谢,降妖捉怪乃是贫道本分之事。”
赵财主稳定了心神朝台上看了看,疑惑道:“那位天师哪里去了?”
享桦道:“张天师吗,他寻那妖怪去了。”
“可他之前不是说来的是天上的神仙吗?”
“这个……他大概是怕吓到你们。”
“哦,原来如此!”
今晚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享桦一跃成了赵家的恩人。赵财主第二天大摆宴席,款待这位救命的道长。原来,赵小姐乃是被妖怪迷了心神,吐干净邪气之后多加调养人就能慢慢恢复。
享桦在赵家连吃带喝了三天,期间赵财主拿出一千两银子要作为酬谢报答他,享桦都说不急。他这个人比较实在,现成能吃的食物永远比钱财来的实际。第四天的傍晚,享桦在银子箱中拿走一锭,剩下的还放回原处,也没有知会别人,一个人翻墙而去。翌日清晨,赵财主前来看望他,发现已人去楼空,地上独留了一行字——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作者有话要说:
☆、烧烤熊肉(上)
碧水青山,蓝天白云。山间小路上野花茂盛处,慢悠悠走来一个老道。
说是老道,其实年纪并不大,若仔细往脸上看还挺英气。两道长眉斜飞入鬓,鼻梁直挺口似菱角。一双丹凤眼半眯着,睫毛直直的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可再往身上看,实在不怎么体面。一袭宽大的旧道袍,前襟后背打着七八个补丁,补丁上油渍麻花也不知蹭的是什么。左肩袖子裂开个大口子,导致胳膊挂不住,只能斜披在身上。
这位看似落魄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进山觅食的享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