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厌被撞到了松树上,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随之而来,宋余杭把手垫在了她的身后。
“你……”林厌说不出话来。
她却又像往常那样笑了笑,她不常笑,笑容也是淡淡的,像秋日午后的太阳不浓烈也不耀眼,却始终让人觉得温暖。
“你说的对,但我觉得,能遇见已经很了不起了,正是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相逢,所以每一次都要像第一次一样用力去拥抱生命拥抱对方,尽力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她们说着,底下的队员小小叫了一声,宋余杭松开她,把话中之意留给她细尝。
林厌靠在树上,耳边是队友们的叽叽喳喳声。
她抬眸望向了虚空,一行飞雁掠过树梢飞往了南方。
遗憾吗……
她如今这样对初南的死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原因,除了想查明真相之外,究竟还有没有遗憾的原因呢?
她想,是有的,为了那些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没来得及一起做的事,她悔恨了十四年,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四年。
如今……
林厌的目光落到了那个人身上。
她穿一袭黑色的作训服,没戴帽子,头发略有些凌乱地堆砌在耳后,正吃力地拎着一大袋红薯下山。
宋余杭没有催促她,专心走着自己的路,却突然觉得手上一轻,回眸,林厌帮她拉住了一边。
“走吧。”
宋余杭唇角泛起了柔和的弧度:“好。”
到了山下,警车还停在路边,发动机泡了一夜水,正在紧急抢修着。
宋余杭脱了外套,去水沟里洗了几个红薯抱回来,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递给她。
“给,生吃很甜的,你垫垫,不然一会又晕车。”
早上就喝了一碗羊奶肯定是不够的。
林厌略有些嫌弃地看着那山沟里的水:“能吃吗?”
“纯天然山泉水怎么就不能吃了?”她怕林厌不信,自己先咬了一口做示范。
“喏,很甜,又脆,还止渴。”
林厌将信将疑接过来,下不去嘴。
宋余杭看的忍俊不禁,又伸手拿了过来:“得了啊,你还真的是大小姐的命,除了验尸上不讲究其他真的是讲究到让人发指。”
她一边数落一边从兜里掏出了战术小刀给红薯削皮。
林厌站在旁边看她忙活:“诶,这你可就说错了,我验尸的时候不讲究是因为全副武装,污染物都隔绝在外了,你要我徒手摸尸体我也是不干的。再说了,现在这是野生环境,水里有什么微生物细菌你看的出来吗?吃坏肚子是小,吃进寄生虫才是事大啊宋警官~”
她拖长了声音喊,宋余杭失笑,把削好皮的红薯递给她:“得,就你事多,我就不应该跟一个法医探讨这些,影响食欲。”
“还有什么西红柿炒j-i蛋,大肠刀削面,绿豆苍蝇炖脑花,五香肋排骨,法医界四大名菜了解一下?”
林厌穷追不舍,说不赢她也要恶心死她。
一番话说的段城又想到了镜头下那些花花绿绿的画面,顿时面色发白,几欲作呕。
“宋队,宋队,你管管她好不好,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宋余杭耸肩:“我要是能管的了你觉得我还会挨打吗?”
林厌没绷住,眉眼一弯,唇角有了弧度,总算露出了一个几天来发自内心的笑容。
“宋队,市局来电了。”
郑成睿叫道。
宋余杭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扒上车门,从里面扯出了步话机。
“喂,我宋余杭。”
“李海找到了?什么?!已经死了?!”
***
车修好了,飞驰在盘山公路上。
宋余杭从包里取出了本子,正四下找着笔,林厌已经递了一支过来。
她头也没抬:“谢谢。”
笔记本上记录着这次新获得的线索,宋余杭分门别类写得很整齐,通俗易懂。
她一边写一边说,众人屏息静气听着:“李海从小河村返城之后,本也是医学院毕业,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江城市医院工作……”
一提到江城市医院,林厌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些什么。
那个黄昏。
女人坐在沙发上拿纸巾揩着眼泪:“老公去世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要不是儿子身患重病,我还得照顾他,起码也要将他养大成人吧,不然早就跟他一起去了。”
“什么病?”
“尿毒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