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闻笛听得牙酸,"能撑到世界赛吗?"
"能的。"
"不能怎么办?"
"不能……"江寻缓慢了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他,"不能的话,就退役吧。"
他说这句话好像说今晚上吃火锅一样轻飘飘,可是何闻笛知道这句话有多重如千钧。
"江寻。"
"我想好了。"江寻瞪大着眼睛,直视着病床天花板上树的影子,天色暗了,余晖落进来,有些刺目,可是他做不到去看何闻笛此刻的表情。"分手那时,我想,这样也好,没有什么顾虑了。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也许会打到死,打到被人用担架抬下去,但是现在,我会想着让自己活久一点。"
何闻笛眼睛酸溜溜的,骂他,"呸,不怕晦气。"
江寻笑了笑,盖住了他的手背,说:"想和你一起好好活,活得久一点,七老八十还能一起在跳广场舞方面独领风s_ao的那种。不然你推着我出去,人家会说,诶,这个何闻笛一点都不酷了。"
"谁说要和你一起,没准那时候我还是世界冠军呢,老年组的那种。"
"那时候,我给你当迷弟,在场下给你举手幅好不好?"
"我才不要。"何闻笛脸上发烧。
何闻笛涨红着脸去捻他的被角,"现在能坐起来不?"
"能是能,就是麻药刚过有点晕。"
"那你好好躺着吧。"何闻笛赶紧说。
他仔细端详江寻,的确是没缺胳膊少腿的,松了一口气,把脸埋进被褥里,闷闷地说:"lig市,下次见我,可能就是夏季赛了。"
江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说:"好好打,加油啊。你什么时候回去?"
何闻笛说:"这里很难打车的。"他下意识绕了绕背包的带子,包里是他的过夜的东西他实在说不出口。
"那你留下来吧,我让护工晚上不用来了。"江寻说。
何闻笛大喜,"那我要做什么啊?看点滴?扶你上厕所?"
"我能走。"江寻说,"就是躺够了好报销。"
何闻笛原来设想的什么电视剧里的一样,自己坐在手术室前看红灯转啊转啊,或者护士说血库没血自己一挽袖子说来抽我的血之类的统统不存在,江寻慢条斯理地坐起来,问他:"饿了吗?点个外卖?"
也是,过年那会儿,江寻也是做完手术就一个人上街溜达,还碰见自己了的。
一个人。
"阿寻,你退役之后,想要做什么。"何闻笛下巴搭在他胳膊上,问。江寻要退役,他想起来心里就酸酸胀胀的,不是没想到过,事实上,他知道江寻身体不好的时候,心里是冒出过劝他退役的想法的。这些天,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然而谁都可以劝江寻退役,唯独何闻笛不能。
他明明是最关心他,最希望他过得好的人,却也是因为太了解江寻这个人,所以连让他对自己好一点的话也说不出口。
如今他不用为难了,因为江寻自己决定了。
可江寻自己说出口,都让他觉得很难过。
"也许会去做教练,你们ligzy的饭碗?"江寻把他蹭乱的头发梳回来。
"你认真的?"何闻笛抬头。
"前半句是,后半句不是。"江寻低头看他,弯起的眼睛像是蓄着南方春日潮s-hi的雾气,给小朋友讲故事一般,"我也许会遇见下一个小wind选手,然后告诉他曾经有个很优秀的前辈,遇到了很多挫折,一个人也一直努力着,没有放弃,最后得到了很好的结局。"
何闻笛红着眼睛看他,"你在自吹自擂吗?"
"没有,那个人是你。"
第54章
何闻笛趴在江寻的床头,玩了会江寻的游戏,吃了人家半个果篮。他专注戳手机,食物来了就张嘴,江寻剥了橘子喂他,像喂什么小动物似的。
"甜吗?"江寻问。
何闻笛嘴里塞着鼓鼓囊囊,也像什么小动物,说:"还行。你不吃?"
江寻摇头,说:"我吃感觉不到什么味道。"
"麻药?"
"对,上次也这样。"
"哦。"何闻笛怔怔地点头,抬眼看他,"等你好了,去我家吃饭呗。"
江寻笑了,说:"那就可能是夏季赛过后的事情了。"
第二天何闻笛直接从医院赶去机场和lig汇合,护士正在帮江寻换药,何闻笛站在门口,背着个包,磨蹭着不肯走,说:"到时候再见。"
江寻抬头看他,说:"再见。"
何闻笛一头扎进赛前热身里,lig这个封闭式训练搞得煞有介事,没收手机还得早上起来跑步,搞得网瘾少年们百爪挠心的,像是武侠里被关密室参悟绝世武功的男主角,就差在墙上写正字了。
集训结束,夏季赛开始了。
这是个风起云涌的赛季,既有蛰伏的世界冠军,又有蠢蠢欲动的新秀,有春季赛未曾了结的复仇,也有指向广阔世界大门的野心,强者会历经考验,登上世界的舞台,证明自己是世界第一的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