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和他说过很多事,家里的事、贴吧的事、性取向的事。
他却没对程风说过什么,即便是互相坦诚性取向,也仅仅是因为程风先开了口。
程风能将这些不能袒露于人前的说出来,是因为对他来说,哪怕再不愿回首,这些事也只是往事。
而提也不能提起,碰也不想碰触的往事,从来不是往事,叫做心结。
时间不会治愈往事,但会稀释往事,可心结连时间都稀释不了。
过了好半晌,程默低哑地声音传来,“我以前带过那个班的班长……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作弊,我接电话的时候在开车,然后出了车祸。”
他闭上了眼睛,破损的车体,嘶喊的痛苦,满地的鲜血,逝去的生命。
无法追及,无法挽回。
“那场车祸,我姐断了腿,她的男朋友死了。”
差一步就成为程筠婆婆的女人红着眼睛,恶毒地咒骂,“怎么死的只有我儿子,你们全家却都还活着?程筠你怎么还活着?”
程筠截了肢,肿着眼睛看着他,似哭似笑,“程默这都是你害的,你把我一辈子都毁了。”
所以。
所以父亲每天浑浑噩噩,酒不离身,选择了自我放逐。
所以程筠一腔怨毒,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所以他放弃了在n市继续攻研,回到老家照顾父亲和姐姐。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班长确实做了弊,而且一直以来他都在作弊,他只是要用名列前茅的成绩来维持少年人可笑的自尊心。”程默遮住眼睛,吃力地说,“死不悔改,想方设法推卸责任,逃避追责,我就是为了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学生……”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嘶哑到不可闻。
程风一直静静听着,表面上看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成拳,手背的青筋条条绽出。圆润的指甲在掌心留下四道月牙,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才恍然惊觉。
他松开手,突然轻轻搂过了程默,像对待一件珍而视之的宝贝。
“别怕。”
☆、她是那么喜欢你
这一抱,动作快于思想,等程风反应时,他已经把人抱了个满怀。
这么近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温热j-i,ng瘦的躯干,潮s-hi喷薄的呼吸。程风触摸到对方柔软的头发,一扎一扎地戳进衣服里,也一下下戳在心上。
他低头嗅了嗅程默的发顶,洗发水的味道清爽干净。程默说的那些事如同一根引线,把过往忽略的细节串在一起。
所以程默从来不开车,甚至只坐公交或者走路。
所以那回和一群老师去吃小龙虾,程默不坐钱深的车。不仅仅因为钱深的车招摇s_ao包不想坐,还因为他不敢坐,怕一坐旧事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所以程默总以冷眼旁观的姿态对待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对郑晓斌打架心生漠然,放任事态愈演愈烈。他是怕了,怕和以前一样只是多管闲事,怕c-h-a手太过还是徒劳无功,怕一腔认真一番好意被践踏、被辜负。
到了他们这样的年龄,早就过了少不更事的幼稚,他知道任何言语的劝慰在已发变故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程风喉头一梗,几次欲言又止。
程默没推开他,就这么侧着身靠着,许久后,他低声说,“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程风一愣,叹息地应了声,“好。”
他没有唱歌,而是顺着手机播放的音乐哼起了口哨。
city of a。
这是首极早的蓝调爵士乐,类似口哨的声音占据极短的一小部分,程风却把整首曲子吹出来了,孤独悲伤又充满希望。
yer ieone else
a rue
a touce
a look in eb
程默不合时宜地想以及他手下喽啰打架的那回,他见过一个口哨吹得挺好的寸头黄毛,当时还想着如果程风在那边,两人倒是可以比比吹口哨谁吹得更好一些。
事实证明大神就是大神,技能多多,连吹口哨都能吹一首曲子,可想而知,必然决然是拉寸头黄毛几条街的。或许程大神可以组个口哨局,露一嘴给大伙儿瞅瞅口哨领域的巅峰?
想着想着,程默扑哧一声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程风的曲子已经哼完了,低头一瞧原本丧着脸的人正笑得开心,而且这笑让眉眼都弯起来,程默本来肤色就很白,白皙漂亮得不像话,只是总穿些老土的衣服掩盖了气质,现在穿着运动睡衣,脸上透露出一股稚气和柔软。
啊,真是个小可爱。
程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诡异想法吓了一跳,呆愣间听到小可爱回答他,“我就随便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