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在外星待了很久,很不容易吧?”
“也还好啦。”
南白侧躺在床上,脸贴着枕头,看着法安留下床边昏黄的壁灯未关,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摸索着朝床边走去。
他脚踩着棉质拖鞋,长长的金发已经落到了腰部,此刻尽数拢到一侧,露出一边白皙的脖颈。暖色调的光线照着他,将他的影子投上了床边的墙壁,显出一个黑色的轮廓。
很快,窸窸窣窣翻被子的声音响起来,法安也钻进了暖烘烘的小床。
“法安。”等他盖好被子,南白轻轻地开口,“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嗯?”
法安一愣。
金色的长发散在枕头上,映着壁灯,反s,he出浅浅的光晕。法安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床和南白的正相对,刚好可以在朦胧的光线中看见南白关怀的表情。
“南白,你太敏锐啦。”法安小小地叹了口气,“我什么也没有说呀,这你也能看出来吗?”
“就是因为你什么也没有说。”
南白笑了笑,“我听说你去找安德烈上将了。按照平常,你从上将那里回来之后应该会说很多话的。”
法安了然地点头,随即就沉默下来。
南白没有再开口,安静地等着他。
片刻后,法安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开口道。
“南白,你知道的吧?我有个弟弟。他……”
法安话没说完,那边的南白却突然坐了起来,双手拽着被子,好像很着急地问。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出什么事情了?”
“啊?”法安转过脸去看他,下意识也坐了起来,摆了摆手,“不是啦,没出什么事,不要紧的。”
听他这样说,南白绷起的脊背在黑暗里放松下来。他这侧的壁灯没有开,南白低头揉揉脸,调整了一下表情,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我有点太紧张了。”
“没事啦。”法安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自然,但还是说,“你也是因为关心我嘛。”
南白窘迫地点头,慢慢又躺了回去,讪讪道。
“你继续说吧。”
法安跟着躺了下来,怕南白再c,ao心什么,这回他很快地就把自己的心声讲了出来。
“我有个弟弟,你知道的,叫欧尔。”
“欧尔小时候很黏我,不过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小时候虽然爱哭,但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哭。在别人面前不管受了什么伤或者委屈,他也只会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母父在的时候我们相处的时间很多……母父刚去世的那一阵也是,父亲在忙葬礼的事情,后来就申请调任了,家里只有我和欧尔在。”
说到这里,法安吸了一口气,“那段时间,我觉得很难过。我很累,但是因为有欧尔在,所以不能表现出来。自从和安德烈认识之后,我就不怎么呆在家里了,总是喜欢跑到安德烈身边去。”
因为在家中是长子,要担起责任。但在安德烈面前,法安只不过是个小孩,所有低落的情绪都能够释放出来,并且得到安慰。
欧尔在法安面前可以哭,法安在安德烈面前可以哭,然而法安为了寻求内心的依靠,相比起来很大的减少了呆在家里的时间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欧尔再也不哭了。
“欧尔现在的性格,我一直以为是他长大了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的。”法安低低地说,声音有一点抖,“我以为他只是把性格里的坚强完全表现了出来,随着长大,变得坚强到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可我现在发现……也许只是他当时,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南白无声地抽了一口气。
他其实知道。
他都知道。
那些从来不和别人说的,即使不是用很直白的言辞,成长过程中的时常侵袭来的孤独,欧尔都和小呆瓜说过了。
天性柔软的oa,在长久的互相陪伴中,比欧尔更明白他是怎么把自认为“懦弱”的情绪压抑下去,一步步变成这样自尊自傲到几乎目中无人的地步的。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没有人再开口。
法安默然捂了捂眼睛,缓和了强烈的自责后回过神才发现,南白竟然一直没有说话。
他略感意外,因为以南白的性格,本来应该会第一时间发出安慰的。
“南白?”法安有些不安地轻轻叫了叫南白名字。
“嗯?”南白也才从什么中醒神似的,停顿了一下才道,“这不是你的错。”
在黑夜中,南白的目光非常柔软。他的眼睛好像很伤感,有一种感性的东西从里面淌出来,静默地汇入夜色。但明明有着这样的眼神,南白却仍坚定地对法安说。
“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小孩子,你已经做到你那个年纪能想到的一切事情了。”
“欧尔他其实……我觉得,他其实也一定很喜欢哥哥。”
法安的眼中漫上雾气,他往上提了提被子把自己的脸遮住,藏在被窝下面道谢。
“谢谢你……南白。”法安的声音闷闷的,“谢谢你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