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郑文轩冷冷道,“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掰开贝佳的手,兀自坐回地板,手肘架在膝盖上,眼若一潭死水,只不停地往喉管里灌着冰冷的酒。
碳酸流过食道时的感觉,就像吞下了一柄冷硬的刀,带着令人痛快钝生生的刺痛。
林沛然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他了……
直到挂电话的前一秒,他都还抱着某种希冀,觉得一切都为时未晚。
一转过眼,就看到林沛然愣愣怔怔地正盯着他,样子有点呆萌,然后看到他回头,就冲他笑。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他们之间短短几十步的距离,站台上人来人往,喧闹不休,可他一笑起来,郑文轩瞬间就觉得所有的喧闹都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双清润的眼睛。阳光揉碎在林沛然眼里,融成一片春水,叫人心口发烫。
“哐”地一声,太专注看他的郑文轩,脑门撞上了和谐号低矮的车门。
郑文轩:“……”
身后紧跟着郑文轩的年轻小姑娘吃吃闷笑,促狭的眼神在他和后面的林沛然中间晃了一圈。
他心中汹涌的狂涛,像要毁天灭地一样,把他所有的平静表象绞成碎片。
但从今天起,他背后再也没有任何支柱了。
未来所有的路,都要他靠自己的脊梁,撑着走。
他长大了,要肩负他能够承担的东西,把平安喜乐和岁月静好留给他所爱的人。
风雨,落在他一人身上就好。
毕竟自尊不能当饭吃。
要么高产,要么降价,要混这圈子,就没有别的路选。
林沛然还是很要强,他不肯轻易妥协于大潮,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充沛的j-i,ng神和体力,来和比他更健康的人比拼作品产出量,所以咬牙坚守着自己的质量和口碑的同时,“不太好讲价”的他,正流失着赖以生存的顾客群。
没钱,就治不了病,就没办法拿出更多作品来,就更没钱……
这个恶性循环,像一个没有尽头的旋转楼梯,怎么也转不到底。
林沛然全无所觉,呆望着他,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奔逃出来。
他问:“原来说谎就是这样的事吗?”
白玉的舌头被冻住了,没办法吐出话。
林沛然用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他笑,笑意惨然悲凉,每一个音节都颤抖着,如同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短短的一句话,会比脑癌发作还痛呢?”
白玉回答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