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许书铭还是读国中,隔壁来了一位新租客,他路过看过一眼,是一位身材窈窕的美人。这位美人的到来,掀起挤在这座狭小逼仄的廉价租屋里的住户们的热烈讨论。许书铭趴在家里唯一一张宽敞的桌子上写作业,闻着与他只有咫尺之隔的隔夜饭味道,听着对窗传来的闲谈,什么不是检点的女人,听说靠男人吃饭,呵——明天楼下该又有接她的跑车,真不要脸。
许书铭正值青春期,母亲下班回来听到风言风语,不由担心地嘱咐他:不要跟隔壁的女住户有接触,最好话不都不要讲。
许书铭很莫名,不知道母亲叮嘱他这些干什么,他本来就对——顿了顿,许书铭这才意识到母亲的意思。他则想得更多,如果说学校里的学生打扮的女孩子吸引不了他,为什么像隔壁那样的成熟美女都让他目不斜视。
许书铭脸上出现出了片刻的慌乱,许母看到却没有多放在心上,她知道这个社会美女的价值,也知道对男人的吸引力。
她家的环境还算不上好,为了存钱买新居已经将生活水平降得极低,但是即使如此,她的丈夫还不是看到隔壁那女人从身边路过的时候,目光就黏在她身上。
许书铭因为这件事,陷入了对自己不同于旁人的性向认知里,对外界的信接收的很少。直到他有一天听到母亲在饭桌上说,隔壁那位美人被一位情人的太太打到家门口来,出了好大丑。说是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到了楼下,本人也被扇了两巴掌,不仅如此,因为那位美人不肯认错,被那太太带来的两名打手按在地上,当着看戏的住户面剥光了衣服,拍了照片。
那位美人因为这件事,连夜搬离了这座她只待了不到三个月的住所。
母亲最后下了结语:“凡是想不劳而获、不知检点的人,最后都会迎来报应。”
许书铭听完,只觉得母亲也变成了和这栋住户一样的面孔,父亲被在母亲紧逼的视线里,曾经高大的身体这会儿也慢慢变得低了。
许书铭放下碗筷,他吃不下饭,一个人回自己的单人床上,睁着眼睡了一夜。
自此以后,许书铭开始更加刻苦读书,再也不想自己的性向、隔壁那个曾经对他温柔微笑的女人。因着他这股劲头,许父许母反倒抛弃之前的彼此偏见,两人把劲儿拧在一起,一边供新居一边攒钱,将许书铭送出国去读书。
在国外,许书铭并不觉得生活有多苦,反正在香岛,他住得地方也同样逼仄。人甚至更多,每日每夜活在别人的视线里,但凡行为出现半点差错,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国外多好,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没有人在意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许书铭过得很快乐,况且,身边还有一个比他还要懂得忍耐的朋友余明渊,许书铭觉得自己可算遇到了知音。
他记得,余明渊曾问过,以后要做什么?
他回答:赚很多钱。
余明渊笑:钱够用就行了,没别的了吗?
许书铭觉得余明渊以前一定生活很富足,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
他的父母已经老了,还等待他衣锦还乡,赡养他们。
而他现在,手上别说钱,下个月的生活费还需要去中餐厅去洗盘子才有着落。
与他来说,太沉重了。
他只有眼前。
他想了想,笑着道:“有个人爱我吧。”
这个人一定要很有钱,这样他爱我的时候,我就不用顾虑太多,只要享受他的爱就行了。
然而,许书铭没有想到,这一个人来的这样及时,英俊的样貌,丰厚的身价,甚至,他表达爱意的方式,也是让许书铭最没法拒绝的那种。
为你花钱不算爱吗?
一点钱打动不了你。
那很多很多呢?
许书铭觉得这是最实际的爱意表达方式。
实实在在的东西握在手上,才能让他安心。
学校里跟他调情的男同学也说爱他,但是他跟你说了,也能跟别人说,你听完之后,还要继续为第二天的生计奔波。
钟闻天给了他想要拥有的爱情的一切,许书铭终于过了两年完全不用担心自己银行可余额不够应急的生活,他可以在晚上睡得香甜,一夜到天明。
钟闻天有时候斥责他,说他每晚都睡得像个小猪仔。
许书铭笑,趴到钟闻天宽厚的臂膀上,说:“多亏有你啊,每次在你身边都睡得很安稳。”
钟闻天当他是甜言蜜语,把他拉到自己身下,好好欺负他。
但是许书铭想答谢他的心是认真的,钟闻天是一个好金主,他在他身边两年,从没有受到过来自钟闻天老婆一方的压力,就算最后临走的时候,也不像国中时期,廉租房的那个美人一样狼狈。
要一定说钟闻天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坦然了,容不得人有一丝一毫的幻想余地。如果是真心爱一个人,怎么会跟他说,我去陪陪我的老婆和女儿。
但是钟闻天对他一定不是爱吗?
也有爱过的吧。
许书铭拎起自己简易的行李,站在玄关最后一环视自己住了两年多的居所,然后关掉灯,转身离开。
坐了长途飞机到达香岛,一下飞机就觉得自己穿多了。
许书铭拎着行李走出通道,便看到父亲母亲来接机。
他们两个人比他印象里愈发变矮了许多,两人鬓角皆已发白,脸上也多了些许皱纹。许书铭感觉到自己脸上一凉,双脚已经自发地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