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唯让我上台。
阿响是一个小时前被老板叫去后台,事出突然,张唯的口琴和风琴手临场拒绝上台,无奈之际老板提到阿响,说那小子会吹弹张唯所有歌。
许曾谙也替他高兴:“那你快去啊,都要开始了。”
——你也来看啊。
“我就,就不看了。”许曾谙神色尴尬,“而且那么多观众,不差我一个。”
阿响把手机放回裤兜,急急忙忙三两步走到旁边的气球摊位,白天这里diy过氢气球绘画,充气工具都还没收,阿响从手风琴包的夹层里掏出一个气球,充上气,系紧气球口,然后将线的另一端在许曾谙的手腕上打了一个蝴蝶结。
“这……”
——这样我就能看见你。
阿响轻轻将手搭在许曾谙肩上,微微倾身靠近,额头碰到许曾谙的碎发,他胸膛起伏喘着气,贲张的少年气息吐在许曾谙脸上。
阿响说,每个字的嘴型都定格片刻:
——我想看见你。
“阿响干什么呢,快上台啊!”是老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催促,“来不及了!”
阿响没有回应老板的催促,他依旧面对着许曾谙,他们的距离那么近,以至于那张脸俊朗而又青葱的脸占据了许曾谙全部视野,在片刻宁静的夜里带来海洋的风和浪。
许曾谙进场内后没有往前,他站在最后面,能看到舞台上小小一个张唯,也能看到清晰的大屏幕,他也看到了阿响,站在张唯身侧,和手鼓手一起。
张唯说:“海洲的朋友晚上好。”
他拿着一把吉他开唱,与其他民谣歌手不同,他身后的乐队用的是沙棍,手风琴和手鼓,那些民族特色的乐器就像他一直歌唱的脚下土地,那带着泥土气息的歌唱得是他的金城。
张唯是金城人,西北是民谣的根,金城是民谣的魂。
除了那句晚上好,三十分钟的演奏张唯一气呵成,没有停顿,结束之后人群中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牛逼”,张唯鞠躬感谢。
“结束了吗?”宁歌问。
“不,还有首《金城谣》,”白玛感慨,台上那人物让他望尘莫及,“我玩音乐不说玩成张唯那样,就是能唱出《金城谣》这种歌,死也值了。”
连宁歌都被这种独一无二的唱腔和韵律感染,林西梓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好像他人在这,心早已跟随回忆去了别处。他没有注意到,许曾谙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看着他和白玛站在一起,看着他和宁歌站在一起。
台上的张唯说:“这是我八年前复出演出后,第一次来海洲,我真的没想到,海洲的朋友这么热情。”
人群是一阵欢呼。
“八年前我在金城唱,有一条河从金城而来奔流到海,尽头是海洲。八年来我最骄傲的事是在世界各地唱《金兰谣》,现在我最骄傲的,就是在金兰河的尽头唱《金兰谣》。”
张唯将手背在身后,他的乐队也都放下乐器,所有人开始清唱:
“金兰河的水不停地淌,
淌过了家流过了金城,
远方的亲人啊,
听我唱一支金兰谣
……”
现场很多人会唱这首歌,白玛也在唱,林西梓张开了嘴,却只能呼出气,什么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看到了八年前,金城的livehouse里,张唯在复出演出的结尾唱《金兰谣》。
歌者将手背在身后,他的乐队也都放下乐器,狭窄的livehouse所有人都跟着唱,他也在唱,低着头,温热的气体吐在许曾谙红红的耳尖上:
“每一次醒来的时候,
想起了家想起了金城,
想起路边银杏花香,
想起我的好谙谙。”
许曾谙贪婪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个舞台,看那个时隔八年容貌未变的歌者,看那个台下俊挺的身影。
他听到所有人都在唱“想起路边银杏花香,想起我的好姑娘”,他的林西梓只给他一个人唱:
“想起路边银杏花香,想起我的好谙谙。”
和声时林西梓勾着他的食指轻轻触碰自己心脏的位置,林西梓说 :“这里是金城。”
为了看清舞台两人一直坐在楼梯上,脚踩在座位下一格地板上,所以腿弯曲着,膝盖侧碰到一起。他的指尖被指引着一点一点往下滑动,每一个停顿,林西梓就报出一个城市的名字。
一个金兰河流过的城市的名字。
他触碰到林西梓隔着衣衫的腹肌,一直往下到腰际,到两人触碰的膝盖,然后是他自己的大腿内侧,他的腰际,最后是他的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
林西梓松开手,侧过身亲那个位置:“这里是海洲。”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没有人听见他们的悄悄话,只有许曾谙能听到看到,就像现在,只有他看到离自己十米,八米,或者更近的林西梓,和他重归于好的好兄弟,和他真正的好姑娘。
那个姑娘能和他谈连云骁,可以喜欢白玛,她让林西梓放下对万分之一可能的怀疑,他信那个姑娘,他爱她。
而不是我。
许曾谙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沮丧感,全世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如同濒死,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他转身离开走向出口,那里还没有观众涌入,只有工作人员还在做准备。
他离那扇门越来越近,再往前走,他就离开了。
他加快了脚步,险些撞上了一个安保人员。
那人一侧身给他让道,一手c-h-a兜,一手掏出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