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应该叫您什么?”乌可沁珠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充满着无奈,“我总不可能直接称呼您为炎骅里吧?”
“什么都不必称呼,明日一别,你我再难有遇见的时候了,又何必在乎什么称呼呢?”
“您真要撵我走?”乌可沁珠眼眶微微湿润了。
“你离开,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
“可是……”
“就这样。”他说罢端起那碗鸡汤,径直回房去了。
乌可沁珠是个意外,未来博阳之前,他料想过种种困难,却从未料到过会遇上这个姑娘。那晚,他不过是想潜入高轩王府探取点消息,却正好撞上了那个无耻的稽文丁想对乌可沁珠无礼,出于义愤,他救下了乌可沁珠,虽然他知道那是阿连城的妹妹,可祸不及妻儿这个道理他领悟得比任何人都深刻。
但这一救,就等于自黏上了一块儿米糕,怎么也甩不掉了。乌可沁珠在城里没有了亲人,稽文丁又在到处搜寻她,她别无去处,这段时间都一直跟着他,他躲哪儿她便躲哪儿。
抿了口暖暖的鸡汤,他整个胸膛便暖和了起来,目光落在汤面上那一层浓浓的黄油上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女儿小兔的模样。每回他外出回去,小兔总会双手捧上一碗人参鸡汤递到他跟前,笑弯了眉眼地说道:“爹,您快喝了吧,这可是娘亲手熬的呢!”
“兔儿……”他眼神黯然了起来,盯着那黄油汤面喃喃自语道,“爹对不起你……爹把你带到这世上却没好好保护你……你最后竟跟你无畏姑姑一样走上了绝路……爹虽杀了夏钟磬为你出了口气,但是……夏氏魏氏以及稽昌,还有那个江应谋,他们都还活着,爹需要一个一个地解决掉……兔儿,你得好好保佑爹才行,知道吗?”
言罢,他高高举起那碗鸡汤,像撒祭酒一般哗哗地倒在了地上。沉默片刻后,他丢开碗,裹了件斗篷倒榻上睡觉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右肩伤口处的隐隐作痛将他折腾醒了。他缓缓地坐了起来,无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却忽然愣住了,因为乌可沁珠还坐在假山旁的石桌边。
这是什么时辰?这丫头居然还坐在那儿?
他翻身下榻,捂着右肩伤患处走了出去,走近乌可沁珠身边时,不由地又愣住了——原来这丫头一直在这儿伤心,眼圈红透了,一张素净的脸上满是泪痕,尽管这样,眼泪还不住地往外冒着。
“乌可沁珠……”
“我真的没地方可去了……”乌可沁珠抽泣着,泪水翻滚,“我已经没有家了……无论是留在这博阳城还是去别处,都没分别,我都是个没家的人……”
“离开博阳,至少你是安全的。”他劝道。
“安全?殿下所指的安全是远离了稽文丁吧?可就算远离了稽文丁,难道我就不会再遇上下一个稽文丁了吗?博阳城里有坏人,难道博阳城外就没有了吗?”乌可沁珠一声接着一声地向他哭问着。
他紧了紧牙龈,仿佛在将内心涌起的怜悯强行摁下去:“你知道我是谁,你也清楚我来博阳是干什么的,我随时都会被敌人射杀,你跟着我那就是同党,你也会无时无刻不处在被猎杀的情形之下。你不是该滩这趟浑水的人,你需要的只是平静安稳的日子,所以离开博阳是你最好的选择。”
乌可沁珠轻晃了晃脑袋:“不,我已经没法平静安稳了,我姐姐被赐死,我哥哥生死不明,我家就剩下我一个了,你让我如何平静安稳?就算找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苟且偷生,我想我余生都会噩梦不断的。殿下,您就让我留下来好吗?您只当收留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兔子,暂时给她一点点庇护行吗?因为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小兔?”他凝着她那双通红的泪眼,呢喃着这两个字,心里忽然酸涩了一下。
“可以吗,殿下?让我留下来,做您的侍婢,待您大仇得报之时,您不再需要我了,我绝对不会再赖着不走,可以吗,殿下?”她哀求道。
“不可以……”
“求您了,殿下!”她双腿往下一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乌可沁珠……”
“求您了……”她双手抓着他的左臂,将额头靠了上去,耸肩低泣了起来。
他想抽手,却没狠下那个心,垂头看着这个伤心不已,跟自己一样没了家的姑娘,心里那隐隐不忍又再次涌了起来。可是,乌可沁珠这样跟着自己实在是太危险了,自己不需要什么婢女,更不需要乌可沁珠来为她哥哥阿连城所做过的一切赎罪,只是,眼下她哭得如此心碎,一时没法劝服,也只能先将她留下了。
而此时,魏府那间绣阁上,魏大夫人才刚刚离去,遗下桌上一堆姹紫嫣红的盒子,都是齐舍今日来拜访时请魏大夫人转交给魏竹馨的,全都是从胡也部带来的珍贵之物。
可阁内没人欢欣鼓舞,没人拍手称好地前去恭喜魏竹馨,因为刚才这对母女争吵所余下的紧张和沉闷还未消散去。魏竹馨像一块化石似的立在小窗前,久久没有说话。
青笛青樱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家小姐了。刚才大夫人来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小姐与齐舍首领那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禀过王上后便会择定日子成婚,小姐若还如此执拗,往后那日子还怎么过?
“小姐,”青樱壮着胆子上前一步道,“您别太跟大夫人置气了,总归到底,她也是为